春山醒得出奇地早,她撑着下巴,认真地看阮鹤生的脸庞。
一夜过去,他下巴上生出细小的胡茬,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
他的鼻梁很高,春山生出一种想法,她轻轻地伸手去0他的眼睛、鼻梁,还未到嘴唇,阮鹤生醒了。
捉住她的手腕,阮鹤生说:“醒这么早?”
春山撇撇嘴,“睡不着,就醒了。”
窗外有潺潺的雨声,春山侧耳倾听着,忽然说:“明天是清明节,所以今天下雨了。”
诗中说“清明时节雨纷纷”,每个清明节对春山来说都是y郁cha0sh的,一场长达十一年的雨在她心底终日下着,连绵不断。
她眼中有悲伤,失落的情绪瞬间袭来。
阮鹤生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
思绪转移,春山想了想,她的作业写完了,今天下着雨,似乎没什么好去处,她说:“安排就是睡一天大觉。”
春山指着自己的眼睛,凑过去给阮鹤生看,“我每天上学都起得好早,都有黑眼圈了,你看。”
她眼尾的小痣这时格外明显,阮鹤生应着:“嗯。”
闻言春山小声地惊叫起来,她00眼睑下面,追问:“真的这么明显吗?”
她的神情格外灵动,一举一动都是鲜活的气息,阮鹤生忍住不笑,说:“真的。”
春山0透了阮鹤生的x子,他逗她的时候永远一副严肃认真又带着笑意的样子,她神情变了,“我不信,你肯定又在骗我。”
“是,”阮鹤生彻底笑了出来,“我在骗你。”
春山不说话了,阮鹤生以为她还在难过,就问:“怎么了?”
她拽着他的手0在x口,“你听,我的心跳得好快。”
阮鹤生的眼中覆上一层暗se,他说:“春山,心脏不跳就si了。”
“我知道。”
他的回答让春山不满意,于是放开他的手,春山气鼓鼓地侧躺着不看她的脸,等着他来哄。
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阮鹤生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她翻过身正准备说些什么,阮鹤生却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低低地笑,声音从x腔中传到春山的耳中,她腿曲了一下,碰到了很y的东西,春山才明白阮鹤生刚才为什么那个反应。
阮鹤生握着她的小腿,不叫她乱动,“春山,你应该t谅我一点。”
t谅他什么?t谅他一大早就很有jg神吗。
春山时常想一出是一出,她探出头,问:“我觉得你是那种成绩很好的人,那你以前喜欢上学吗?”他看着就很聪明,聪明到自诩有头脑的春山也玩不过他。
阮鹤生不答反问:“你成绩应该也很好,那你喜欢上学吗。”
提到上学春山就愁眉苦脸,她成绩是不错,可她千真万确不是个ai学习的人,“当然不喜欢,只不过我这个年纪不上学又做不了其他的事。”
“这也是我的回答。”
阮鹤生淡淡地说:“人往往无法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春山深有同感地点头,她认真地说:“我明白,就b如我经常幻想自己其实是个有钱人,然后什么都不做,每天到处玩。”
说到后面春山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说:“不过我就是随便想想,感觉有钱人过得可能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好,有钱人应该也有烦恼。”
b如阮鹤生,春山知道他忙于工作,经常早出晚归。
春山的话匣子打开了,她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说有钱人的烦恼可能各种各样,但是穷人最大的烦恼就是没钱。”
她像只小鸟唧唧喳喳,阮鹤生认真听她讲的话,对她说:“你有我。”
阮鹤生的弦外之音春山怎么会听不出来,她非常坦然,“我知道你是个有钱人,很有钱,不过你的钱不是我的,我也没想过要你的钱。”
她身上有不经世事的纯真,阮鹤生在生意场浸y多年,这是商人无法拥有的思维。
阮鹤生说:“春山,你可以将我的东西当做是你的,我会很高兴。”
春山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也没清高到不喜欢钱,她说:“好吧,如果我有需要的时候。”
雨声渐大,春山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她拉开窗帘一角,雨滴顺着窗户向下淌。
院里的树木枝叶颤抖,这种天气实在让人生不出想要出门的想法。
她重新钻回阮鹤生怀里,打了个哈欠说:“我要继续睡了。”
两人一觉睡到中午,春山睡饱了jg神就好,眼角眉梢都是好心情。
午饭是厨师做的,阮鹤生说他是某家餐厅的主厨,春山不太在意名号,饭好吃就行。
到了下午雨势仍然不减,春山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观雨,雨声淅淅沥沥,听得人昏昏yu睡。
门外有一个人影,春山立刻醒了,是周成。
他说:“阮先生,江城那边来了电话,问您该如何处理那件事。”
有春山在场,周成把握着说话的尺度,尽量模棱两可一些,事后也方便找补。
阮鹤生似乎没有要避讳的意思,“给那边打个电话。”
“好的。”
阮鹤生对春山说:“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你等着我,好吗。”
当着外人的面,春山也不好撒娇或者拒绝,她垂着眸:“哦。”
春山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放空,过了一会儿周成下来了。
她坐起身,问:“你要走了吗?”
周成说:“是的,春山小姐,我要回去了。”
春山猜是阮鹤生让周成先回去,他自己则是在书房处理事情。
昨天只看了两间卧室,春山现在没有找到书房在哪里,她一间一间地看。
噢,这间是客房,这间是衣帽间。到了二楼的尽头,春山有预感,阮鹤生在里面。
她慢慢地推开门,一间大而雅致的书房出现在春山眼前,赤棕se的木质地板,散发着暖h灯光的玻璃罩台灯,书桌后阮鹤生执着电话在与人说话。
对于春山的到来,他并不意外,仿佛早有预料似的。
阮鹤生看春山一眼,继续听电话那头说话,他表情严肃又正经,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开口道:“不必过于g涉,法官如何判就如何判。”
他在说什么,怎么说到了法官,难道在打官司吗?春山不解。
春山走到他身边,阮鹤生腿前有多余位置,足够她坐在阮鹤生腿上,搂着他的脖颈。
她故意凑近听他听筒里的话,阮鹤生没有阻拦,她竖着耳朵隐隐约约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然后就什么也听不清了。
春山泄了气,没劲。她想让阮鹤生看着她。
她恶作剧般埋在他脖间,用唇去t1an吻他的喉结,春山感觉到阮鹤生身t一滞,他说话间喉结上下滚动,春山就寻着喉结吻。
谈话到了最后,阮鹤生的手放在春山腰上,他说:“后续处理找周成。”然后挂断了电话。
阮鹤生收紧手指,他说:“春山,你有点欠c。”
好直白粗鲁,放在从前春山万万不会想到阮鹤生会说出这种话。
春山吃得津津有味,装作不懂,含含糊糊地说:“嗯?你在说什么,听不懂。”
阮鹤生拎着她的后脖颈,她立刻换上可怜巴巴的模样,“怎么了嘛,我亲你一下都不行吗?”
她说的是“一下”,其实是吻了半天,她有一套自己的说法。
阮鹤生拿她无可奈何。
他说:“当然可以。”
春山在他怀里,t下的大腿紧实有力,想起了昨夜,他压着自己在她x里ch0uchaa,cha地她sheny1n连连,回忆起来内k又快要sh掉了。
无端起了点心思,春山抬着头索吻,“阮鹤生,你亲亲我。”
阮鹤生会满足她一切要求,他低下头,吻她脸侧,春山表示不满,“要你亲我的嘴唇,不要亲脸。”
于是春山跨坐在阮鹤生腿上,她应和着阮鹤生的吻,同他唇舌交缠。两人吻得激烈,书房里回荡着啧啧水声。
吻到最后春山脸红得像搽了粉,她说:“阮鹤生,和你接吻好舒服。”
两人口中拉出一条暧昧的银丝,阮鹤生问:“只有接吻舒服吗?”
春山小声地说:“被你cha也舒服,喜欢你c我。”
阮鹤生的roubang大而y,可以cha到最深处,cha到她的敏感点,cha到她喷水。
一吻结束,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书房内安静极了。
春山伏在阮鹤生肩头,她说:“阮鹤生,明天你陪我去扫墓吧,我想去看看爸爸。”
她每年固定会在清明节和忌日去看爸爸,其他的日子里则是有空就会去。
往年都是孤身一人,今年不同,她想,应该带着阮鹤生给爸爸看看,她相信爸爸会支持她的。
阮鹤生说:“好。”
问她:“在哪里?”
春山的目光被后面巨大的檀木书架x1引,书架上有各se各样的书,她答阮鹤生的问题:“在东云山公墓。”
东云山在南城东边,出了市区再走二十里路便是。山不算很高,胜在景se好,这个时节山桃应该开遍了。山桃花盛放时粉红se一大片,云霞似的。
“阮鹤生,这些书你都有看过吗?”
书架整整占了半面墙,少说也有几百本书,让她每天不吃饭不睡觉也看不过来。
阮鹤生侧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说:“有些看过,有一些没有看过。”
春山“哦”了一句,说:“我还以为这些都是你自己要求放上去的。”
“是设计师做的,他可能以为我很ai看书。”
春山听出她在开玩笑,就对他说:“你还每晚看英文书呢,我觉得你是挺ai看书的。”
阮鹤生纠正她的说法:“只有失眠时才看。”
春山从他肩头移开,神气地说:“有我在难道你还会失眠吗?我看那几本书也派不上什么用处了。”
他浅浅地笑着,“嗯,如果你每天都能和我在一起,那我大概就不会失眠了。”
怎么之前没发现阮鹤生说酸话如此手到拈来。
春山捧着他的脸,轻声说:“那我尽量每天都陪你一会儿,等高考之后就可以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了。”
晚上吃完饭,春山在楼下磨磨蹭蹭不愿意上去,阮鹤生说:“怎么了?”
春山指指电视,“太早了,想看会儿电视。”
阮鹤生了然,为她打开电视,电视上播着历史题材电视剧,春山说:“不用换了,就看这个。”
她的眼睛黏在电视上,“你看吗?不看的话你先上去吧,我看完去找你。”
阮鹤生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搂住她的肩膀,“我陪你看。”
“……哦。”
春山看得津津有味,电视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十点,正好到了电视剧的片尾曲,春山打了个哈欠,“好了,我们上去睡觉吧。”
楼上房间里有阮鹤生为她准备的换洗衣服,她在浴室换上,低头看,睡衣是米白颜se,款式简单,穿着很舒适。
阮鹤生在隔壁房间的浴室洗澡,春山出来时他已经回房间了。
春山扑在他身上,暧昧的气氛一触即燃。
阮鹤生的手在她背上,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然后蜻蜓点水地在春山唇上留下一吻。
春山愣了一下,她不满地说:“只亲一下吗?”
阮鹤生微微叹气,说:“再亲下去我不确定会做什么事,你确定还要亲吗?”
“那还是不要了。”
明天去东云山扫墓,要早起,她不想大早上拖着恹恹yu睡的身t去看爸爸。
黑夜寂静,隐隐能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春山在阮鹤生怀里格外安稳,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才醒春山没什么胃口,对着一桌子各se各式的早餐也吃不下去。
她皱着眉头,“阮鹤生,我不想吃饭,没胃口。”
阮鹤生叫来阿姨,问:“有其他吃的吗?”
阿姨说:“厨房的柜子里有点面包g果之类的,如果春山小姐不嫌弃可以带在路上吃。”
天空y沉,墨云翻空,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阮鹤生亲自开车载着春山,她坐在副驾驶。
他做事时的面目总是很沉静,和人打电话是,现在也是。
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春山有点疑惑:“你知道东云山在哪吗?”
虽说他在南城生活过几年,但未必去过东云山。
阮鹤生说:“我母亲也葬在东云山。”
春山忽然不说话了,这时车已经进了市区。
路旁有花店,阮鹤生停下车,下车前他说:“春山,你不必害怕我难过,她去世很多年了,我现在已经接受了她的离开。”
其实是春山在推己及人,她接受不了爸爸的si亡,所以不希望每一个和她一样的人伤心。
两人在店里挑花,阮鹤生选的是母亲喜ai的白玫瑰,春山的脑海里不曾有春怀翼喜欢花的记忆,就挑了一束永生菊。
东云山山脚下停着一排排不见尽头的车,有些人来扫墓,有些人来上香。
山上有座名净观寺的庙,据传求姻缘和事业特别灵,所以这些年一直香火不断。
两人各撑一把黑se的伞,雨点落在伞上有唰唰的声音。
公墓植被旺盛,才到四月已经有郁郁葱葱之势,因是清明节,人格外多,不过大家都自觉地轻声细语,即使有哭泣的也是小声地在哭,尽量不影响到别人。
在公墓入口两人分开,春山基本上每两个月都会来一次,连守墓人都记住了她的脸。
墓碑上春怀翼的黑白照片出现了褪se,春山想,应该再换一张了。
照片是春怀翼在单位拍的证件照,他笑容灿烂,没想到最后却成了遗照。
他依然是年轻的模样,剑眉星目,五官端正,春山遗传他,所以长了张不错的脸。
春山在墓碑前放下永生菊,又拂去落叶,如同从前那样同爸爸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她蹲在地上,轻轻地说:“爸爸,我最近的成绩很稳定,足够上南城大学了。你记得以前对我说要带我去江川玩吗,高考后我就去。”
春山六岁上小学,渐渐学会认字,那时她对一切有字的东西都很好奇,有时候看春怀翼的武侠,有时候看压在桌角的报纸。直到有一天,她翻到一本旅游杂志,其中有一页介绍了西南地区的一个小镇,叫江川。
那里聚集着一些少数民族,她们穿着美丽的服饰,还有漂亮的吊脚楼。
春山当即闹着要去,春怀翼哈哈大笑,告诉她,等她长大就带她去,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
可是没有以后了。
春山说:“爸爸,我想告诉你,我长大了,已经能够照顾自己,你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的人吗,他也喜欢我。我想,你应该会理解我的。”
说着她抬头去寻阮鹤生,他就在不远处,撑着黑伞,穿着黑se的大衣,侧脸有冷峻的俊朗。
春山忽然呆住了,好熟悉,仿佛在哪经历过这个场景似的。
她努力回忆,回忆每一个来公墓的日子,终于,她想起来了。
她看见不远处的阮鹤生嘴唇动了几下,似乎说了什么,春山自然是听不到的。
然后他向春山走来。
春山表情古怪,伸出手,示意他停住。
阮鹤生的脚步停在春山一米以外。
“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就在这儿。”春山是笃定的语气,她自诩记忆力很好,也相信大脑不会欺骗她。
他说:“是。”
见他回答得如此之快,春山更加确信,他那天看见了她,并且记得这件事。
去年今日,周云慧突发急x病住院,李图在外地出差,孩子交给隔壁邻居照顾,春山就在医院照顾周云慧。
她得是肠胃炎,腹痛难忍,额头上冒虚汗,春山也急的不行,跟着忙前忙后跑,挂号、取药、买东西。
周云慧和李图结婚后就很少去看春怀翼,一是她结婚了再去祭奠亡夫说出去终究是不好,二是李图不高兴她去。
李图曾经当着春山的面骂春怀翼是短命鬼,所以生了个讨人嫌的nv儿。
计划被打乱,春山原以为那天去不了了,周云慧看出她的焦急,躺在病床上对她说:“去吧,我好多了。”
天上飘着淅淅沥沥的雨,春山没有伞,下了出租车就朝着公墓跑,五点就进不去了。
天将要黑,墓园冷冷清清,人影都不见几个。
春山身上有细密的,小小的雨珠覆在上面,头发上和睫毛上也有。
她跑得气喘吁吁,手撑在膝盖上休息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春山的视线被不远处的人x1引,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前面,在她的右前方,有个男人。那人身形高挑,穿黑衣,撑黑伞。
像电视剧里的人。
匆匆一眼,春山望见他的侧脸,是模糊的,但是春山知道他很好看。
春山想,那里躺着的也是他某个亲人吗,所以他才会和她一样,在傍晚独自来祭奠,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他们好像同病相怜。
记忆溯洄,眼前的人和那日看见的人重叠,春山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你一直知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阮鹤生点点头,算作回应。
春山更奇怪了,“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阮鹤生走到她身边,两人不在同一把伞下,所以无论如何都隔着一段距离。
他说:“我要如何同你说?”
他们的相识起于一枚袖扣,虽然这是人为jg心设计的“偶遇”,但是后面的每一步发展都超出了春山的预料。
春山想了想,好像是没有什么适合的场合讲这件事,除了今天。
所有事情的脉络也在此刻变得清晰起来。
时光溯洄到一年前的今天,那是春山和阮鹤生初次见面,匆匆一面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八个月后,到了冬天,阮鹤生因工作搬来南城。他住进母亲的家,同时在两天后发现对面那栋楼上每天都会有一个nv孩趴在yan台上偷看他。
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起初阮鹤生感觉很有趣,慢慢地他决定给nv孩一点小小的“帮助”,于是有了那枚袖扣。
春山的后知后觉在此刻豁然开朗,那枚袖扣本来就是有人故意丢下的。对她来说,阮鹤生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对阮鹤生来说却不是。
她张大嘴巴,很惊讶似的,“阮鹤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