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降临,远处的山顶上道道晚霞,印红了整个天空。三月的暮景镇已是相当炎热,镇子很小,只有区区数百人口。今日逢单,正好赶集,镇上的人们三五成群地赶往道路边上的集市。原本集市就小,人们拥了过来,更显得凌乱。
忽然,集市口一顿慌乱,从人群中闪电般冲出一匹黑色骏马,赶集的人们吓得猛往两旁散开。马上是一名中年男子,他左手抱着一个婴儿,右手拉着缰绳,双腿不断地夹击马腹,似乎嫌它跑的还不够快。只见他一脸惊慌神情,头发纷乱不已,身上穿着灰色长袍,不,看起来更像半红半灰的长袍。
原来他背上中了一箭,鲜血侵湿了半件长袍,却因他全身背汗液湿透,显得不那么鲜明。他双腿猛的又是一夹,大吼一声‘驾’,黑马受痛厉害,横冲直撞,集市中登时鸡飞狗跳,辱骂声一片,可那灰袍男子无暇理会,很快隐没在街头的拐角处。
众人愤愤不平,有些追了几步,忍不住再骂了几句:“******,什么人?腰里别了根扁担。”“赶着去死!”还没来得及骂个痛快,身后又传来几声吆喝:“散开!散开!”只见又是数匹快马闯了过来,人们惊慌失措,直吓得四处逃窜,唯有街道口上,一名头顶光秃秃的老乞丐不见窜开,看似他浑然没有闪开的意向。
眼见快马撞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左脚轻描淡写般往外一挪,右脚顺着一滑,看似滑稽好笑,可他却毫发无损地从马群中穿了过来。驰在最前头是名中年汉子,见那老乞丐身手利索,心中颇为惊奇,猛地将马停住,回过头来,朝他打量了两眼,见他两眼平平无奇,行动迟缓,有气无力,不似身怀武功的模样,便不再理会,又急忙驱马奔去。此人年过四十,名叫陆长生,江湖人称“长生道人”,乃巨鲸帮的护法长老,身后跟随的都是巨鲸帮的三代弟子。
骑出暮景镇集市,陆长生向身后弟子吩咐道:“你们再快些,别让那混小子跑了!”只见身后的弟子们,个个劲装打扮,腰板笔挺,显然都是一把武功好手。大师兄旷世奇生得极为俊朗,瞧他那骑术,更显一股英悍之气。弟子们齐声应道:“是,陆长老!”马鞭在空中拍的齐响,虚击声下,胯下马匹痛声鸣叫,立时更为迅速地飞奔追去。
那灰袍男子怀里抱着婴孩,骑马便有所顾忌,心中焦急万分,不时地往后瞧瞧,隐隐约约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并且那蹄声愈来愈清晰,心想:“这般跑下去,巨鲸帮的人必能追上来,自己丢了性命也就罢了,可少主是老镖头唯一的血脉,若是他们擒住,哪还有命活?黄泉路上,自己又如何面对他老人家?”
半顿饭时分,急惊风遇到了慢郎中,那灰袍男子胯下马匹愈来愈慢,正欲加速。蓦地里,觉得背后有凉气侵袭,“啊…”的一声惊叫,那灰袍男子坠下马来,落地一个翻滚,但同时不忘双手护住了婴儿。那男子疼痛难忍,几乎晕厥,感觉后背上犹如千蛇万虫噬咬一般。
只见陆长生等人飞身下马,朝他这边走了过来。陆长生得意地笑道:“鸣天理,这蛇尾针滋味好受么?”原来陆长生已经慢慢逼近,趁鸣天理未加防备,朝他射来蛇尾针。这蛇尾针乃巨鲸帮的独门暗器,无声无息,剧毒无比,中者犹如万蛇吞噬,不出七日便七窍流血而亡。
巨鲸帮弟子也调侃道:“被蛇噬咬的滋味咱们都还没尝过呢!怎么样?好受吧?”“是甜的?还是酸的?...”旷世奇却是一脸正色,右手朝师弟们一挥,然后冷冷地问道:“鸣天理,《逍遥玲》呢?快交出来!”
鸣天理缓缓立起身来,只见他脸色凄白,呼吸急促,似乎还未平复心气。他两眼望着怀中的婴孩,征了一会,忽地发出冷冷笑声:“哈哈...哈哈...”瞧他眼眶湿红湿红的,脸上神情极为痛苦,好似想起了什么痛苦之事。旷世奇有些恼怒,见他临死之时竟毫不畏惧,问道:“鸣天理,你笑什么?”鸣天理咬牙切齿,两眼直冒火光,怒骂道:“你们这帮天煞的畜生,狗娘养的王八蛋,老天会收拾你们的。你们就等着罢!”
巨鲸帮众人横眉怒视,拳头拈得咯咯直响,恨不得冲上去两掌劈了他。只听得旷世奇道:“陆长老,我们别跟他多费口舌,一剑杀了他,再从他身上搜寻秘籍。”陆长生长吸了一口气,一副似笑非笑的摸样,冷冷道:“不可胡来,若秘籍不在他身上,杀了他岂不坏了大事。”旷世奇脸色微变,嘴里仍是应诺道:“是,是!还是陆长老想的周到,世奇以后还得向长老多多请教…..”
话音未落,突然,陆长生一个箭步跨过去,瞬间抢到鸣天理跟前,左手呼的一掌劈了过去。鸣天理始料未及,哪会想到堂堂长老身份的陆长生,居然向一位身负重伤的人出手偷袭。不容他细想,当下往后撤步转身,闪过了这么一掌。陆长生岂能轻易罢休,登时双掌齐挥,鸣天理左躲右闪,手中抱着少主,无法还招。
几招过后,便险象重生,只见陆长生右掌虚拍,鸣天理向左闪躲,左掌随之而至,这一掌劲道不小,鸣天理身负重伤,脚下稍微一慢,便即中了这掌。好在陆长生有意留他性命,只使出了五成功力,否则他非当场喷血而亡。
饶是如此,鸣天理也是退了三步,胸口疼痛不堪,脸若白纸。陆长生踏上一步,顺势一招“猴子偷桃”,将婴儿硬生生地从他怀中掳走。婴儿到手,陆长生迅速往后鱼跃,脸上神情十分怪异,好似皮笑肉不笑的。
“陆长生,你好卑鄙!”鸣天理大骂道。陆长生洋洋得意,顺手将婴儿交给了旷世奇,说道:“哈哈,双方交战,兵不厌诈。鸣天理,你也太嫩了点。”鸣天理追悔莫及,现下要想抢回少主,却是毫无把握,只能两眼干瞪着,期待奇迹出现。
陆长生忍不住瞧了那婴儿几眼,只见他被如此折腾,却不见哭泣,随口问道:“这小婴孩便是死老头陈君山的劣种么?生得倒是比他俊美的多。”鸣天理七上八下,正沉思着:如何救出少主?并未留意陆长生的说辞。
“鸣天理,你即使不说,老夫也知道,这婴儿定是你们少主。瞧他长得这等可爱,老夫还真有点不忍心让他夭折。”陆长生说完,两眼斜视着鸣天理。旷世奇心领神会,即刻拔出长剑抵住婴儿的胸口。
鸣天理大惊失色,生怕他一不小心伤到少主,惊恐道:“陆….陆长生,你们….你们千万不要乱来,小心伤着了他。”陆长生继续道:“不伤他也行,交出《逍遥玲》!”鸣天理犹豫了片刻,道:“秘籍没有带在身边。”众人听了异常兴奋,陆长生继续问道:“那在哪里?在哪里?快说!”
他根本不知秘籍何在,但倘若陆长生等人知晓,定会伤了少主,当即说道:“想要知道秘籍所在,须得还我这婴儿。”陆长生生性狡猾,哪能如此轻信他人。但却见到,他去抱旷世奇手中的婴儿,转身递了过来。鸣天理刚要碰到那婴儿的襁褓,陆长生猛地一下双臂回收,右足点动,已向后跃开两丈开外。陆长生笑吟吟道:“鸣天理,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儿么?就这么将他还给了你,若你又是跑了,老夫道哪里去找你们?”
鸣天理见少主近在眉睫,便即窜了过去,陆长生右手一扣,喝道:“你若再往前踏上一步,老夫便掐死他。”鸣天理听了哪敢再往前一步,嘴里慌忙说道:“不可,千万不可,我后退三步。”说着往后退了三步。双方进入了僵局,鸣天理交不出秘籍,陆长生不肯将婴儿归还。
便在此时,忽然眼前青影闪动,一个人影捷如飞鸟般冲了下来,形如鬼魅。众人大吃一惊,微一定神,只见是暮景镇的那光头乞丐。那乞丐笑呵呵道:“哈哈哈哈,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啊!我老叫花子最看不惯!”说完,光头乞丐双腿盘膝一坐,正立双方中间,只见他拿出随身的葫芦,径自在那喝了起来。
陆长生见这乞丐轻功非凡,纵是再练上十年也远远不及。当即双手抱拳一礼,恭敬地问道:“敢问老前辈高姓大名?”鸣天理却是认得这乞丐,正是丐帮九袋长老光头神丐。当年,跟随老镖头押运途中,在河南与这神丐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事隔多年,可是神丐容颜未改。鸣天理上前作了一揖,笑道:“神丐前辈,多年不见,你依然如此精神。令晚辈深感安慰!”那光头乞丐忙吞下嘴里的一口酒,朝他摇了摇手,笑道:“什么神丐不神丐,叫我老叫花子好咯。”
陆长生江湖经验不浅,却没见过这神出鬼没的光头神丐,现下知晓,便知道今日难以得到秘籍。可是,如此良机又岂可轻易错过,心中正盘算着如何是好。
那光头乞丐道:“小兄弟,你们老镖头现况如何?”当年神丐见到鸣天理之时,他还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可如下已年过三十有多,听到神丐依然如此叫法,登时脸一红。但是又听到神丐询问到老镖头,霎时激动不已,眼泪纵横,道:“神丐前辈,还请你主持公道,老镖头…..他已经去了…….”说完,便嚎嚎大哭了起来。
光头乞丐惊讶不已,急切问道:“发生了何事?怎会突然变……”鸣天理强忍着哽咽,右手朝陆长生等人一指,双眉怒视,嘴里大骂道:“都是这群狗贼干的!他们为了抢夺什么《逍遥玲》秘籍,可镖局里哪有什么秘籍。要是有那秘籍,岂能让他们如此轻易打败?他们死活不信,便要强迫威逼,竟然将镖局三十几口人一个个杀死,现在连刚刚出生的婴孩都不放过。”陆长生被他这么一盯,只觉得心中一麻,不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鸣天理咬牙切齿,横眉怒视,一时激动,顿时心血上涌,满口鲜血喷出。光头神丐抢了上去,伸手一抱,扶住了鸣天理,右手迅速搭在鸣天理手腕上,眼珠子溜了溜,惊讶道:“你中毒了…?”
这时,细细一瞧,只见他脸色青的发紫,全身微有抽搐,显然毒素便要进入他五脏六腑。光头神丐知道救治刻不容缓,但当下情况特殊,不可明目张胆地替他疗伤,立即先封住了鸣天理的虎堂穴、玉堂穴,然后暗暗地给他灌入真气,以护住他的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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