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王爷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全然不信。
萧望月旁敲侧击的提起太后干政,就是想看一看圣人的反应。
她道:“圣人和慈宁宫太后,并非有血缘关系,寻常百姓之家,还能为几分钱财争的头破血流,那么帝王家呢?”
此话出口,萧望月就有些后悔——言语太过锋利了些!
应该再斟酌斟酌,虽然这几句话,本意没问题。
“你的意思,是指我和太后之间不睦,有争执?”
青年的眼睛,眯了起来。
萧望月颇有些无奈。
在养子面前,她总是不由自主的,会以从前的身份而相处。
“行了,实话跟你说吧,宫里面的传言都是假的!”
好在,青年并没有认真计较的心思。
他还哼了两声。
似乎是很不屑这些坊间传闻。
“假的?”
萧望月故意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
“对,就是假的!太后对我恩重如山,我岂能为了一点口舌之间的不愉快,就忘了从前种种!”
青年缓缓说道。
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让萧望月判断不出来,这究竟是为了掩饰,而说出的假话。
还是发自内心的真言真语,或者是吐露心声。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可是,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你与太后,一个支持陆将军变法,一个主张打压将军府一脉。”
萧望月浅琥珀色的眼瞳,在天光之下显得很透亮。
青年扭过脸,来看着她。
心中很是诧异,为何对方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这些细节,照理来说,只有自己和慈宁宫太后知道。
一个疑问,从心底里冒出来。
“政见不和,就代表着一定要自相残杀么。”
他眉眼阴鸷,反问了对方。
“可是……”
萧望月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她也犹豫起来——真相,需要用言语去挖掘出来。
而自己的养子,实在是很敏锐。
接下来的那些话,有关于段孤光,有关于圣人,有关于她。
必然会比前面所有的话,还要锋利尖锐,会血淋淋的撕开人性。
说出来,或许会招来杀身之祸——萧望月现在,不过是个宫人。
不说,大概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去问了,会遗憾终生。
“我命你,将话说下去!”
青年却逼迫她。
他很敏锐,察觉到对面的这个宫人,或许还有更多的话要讲。
如此一来,萧望月就变得没有犹豫的余地。
她一抬眼,道:“太后干政,您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一道问题,犹如把利刃,切开了青年的内心。
他闭了闭眼。
开始回想起那一天。
慈宁宫太后,身着玄色凤袍,周身环佩叮咚。
她正在窗前,看着陆将军送上来的均田策。
时不时还称赞几句——变法,也许会触及到别人的利益。
但对百姓而言,摆脱繁重的赋税摇役和地租,或许有了希望。
“小景,你也来看看。”
太后将折子,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眼中笑意流转。
“我不看……”
青年却是挥手扫开,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将军府一脉在朝堂之中,已经势大,如果再因为变法,而笼络住民心。
只怕会愈演愈烈……
成为下一个门阀氏族,到时皇权弹压不了,终将为患。
“均田制,利国利民,很好啊……”
慈宁宫太后有些疑。
她不理解,自己的养子为什么会变了脸色。
“陆将军的主意果然是好,可变法,朝臣们会同意吗?”
青年抬头问道,神色不悦。
他不愿意让将军府坐大。
只想要一个没有任何势力在身后,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你说门阀氏族,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慈宁宫太后顺手将折子放到一旁,脸色淡然。
似乎和均田制相比,门阀氏族的阻力,并不值得一提。
“母后,万一我也不答应呢?”
朱袍青年站起身来。
他没有等对方说话的余地,拂袖就走。
外面,等着他的是闻人俊,还有段孤光,两位近臣。
他们有些不解——圣人和太后的关系一向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