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放慢脚步不要打扰到他们,却在踏上楼梯之前看见君安对他点了点头。
楼下那对久别重逢的眷侣不知道还要再纠缠多久,谭思麟洗了澡,坐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君安的相片发呆。在记忆中,他的师父总是那样的清冷,不喜欢话多的人,久而久之,为了讨好君安,他也就不会再说太多的话了。
“劝娘子休得要双泪落下......”
“错!”
“我与你恩爱妻不肯离去......”
“错!”君安手里举着一根小小的竹子,往他手心里抽了一下,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区区几个词一直搞错,为什么不用点心去记?”
“我记了,可我就是记不住。”谭思麟抹抹眼泪,带着哭腔说道。他才十三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每天能静下心来记背这些唱词已是不易,何况他贪玩,有时候也忘了要向师父交代“功课”了。
君安叹了一口气,放下了那打得这个小徒弟每次都哭爹喊娘的细竹片。谭思麟这个年纪刚刚懂事,但也是孩子心性,还不懂得为自己而努力。
他唱旦,徒弟唱小生,本就难教,何况谭思麟有时候极其不听话,老是怪他太严格。就这样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何时能成大器都不知道。
“思麟,师父说过。既然是你决定的事情,便要努力去完成,一点都不能放弃。”
“我没有放弃。”
“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说你要唱小生,不要跟师父一样唱旦。说一定会每天都背唱词,都吊嗓子,都唱给师父听。”君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眼角再次垂下的泪珠拭去,“可是师叔说你把他房里的故事话本都给偷走了,还打烂了班主放在院里的花盆打碎了。你这么不听话,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师父,不要惩罚我,我会乖乖的。”谭思麟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抽抽噎噎地向他认错。今天的君安实在令他怕到了心里,面色冷冷地坐着,只要他唱错一个词,就打他一次。现在他的小手已经一片通红,这要换作平时,早就呼天抢地地指责师父不疼他了。
“师父,我不懂。”
“不懂什么?”
“为什么要唱戏?”
“为了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君安为了活下去,他也是。他们师徒两个,为了这个简单却不容易做到的追求放弃了太多,也坚持了太多。
等谭思麟回过神来时,已到了深夜。门被轻轻敲响,谭思麟以为会是李伯或者小葵,便说了声进来,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着一身西式睡衣、头发略微凌乱的君安。
他呆呆地望着,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坐在床上竟觉得全身僵硬不得动弹。
君安管了门进来,他身上的清香随着脚步的临近飘至谭思麟鼻梢。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徒弟的头发,说道:“怎么?连师父都不认识了?”
谭思麟慢慢抬手把他抱住,头埋在他的怀里狠狠吸着属于他师父的味道。“师父......”
“许久没见了,重庆怎么样?春娇怎么样?思宇该长大了吧。”
“都好。”他细细望着君安的眉眼,两年多以来丝毫没有改变,他还是他记忆中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