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入骨头,雪落下后瞬间冻结,道路滑的很,善宝脚下当心着,走不多时西府已经派了个老嬷嬷和一干丫头出来迎接善宝,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似的来到祖百富和窦氏的住处,门口,站着窦氏,正伸长脖子望呢。
善宝想,倘或窦氏知道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恐不会这么热情。
到了近前,窦氏紧忙迎了过来,大呼小叫的道:“大嫂想来,应该事先差个人来知会我,我好派人去接,这么远的路难不成大嫂就是这样走来的,看这鞋上都沾上泥了,为何不坐轿子呢,风大雪大,回头病了,妹妹我可是罪孽深重了。”
虚头巴脑的一番絮叨,善宝只一句回她:“成日的不走路怕成了废人。”
窦氏扯着赘肉笑了笑,很是尴尬,她就是成日的不走路,差不多去个茅厕都想坐轿子,养的身子发虚,多站会都累,善宝不过是随口一说,她却以为善宝是在含沙射影,扭着老腰过来搀扶善宝,年龄相差悬殊,看着恁般不协。
进了房内,里面自然有祖百富等着,又是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
锦瑟脱了善宝的斗篷掸了掸上面的雪,窦氏陪着善宝去炕上坐了,祖百富在她们对面搭了把椅子,丫鬟们端了茶捧了果子糕点,垂手立在一旁等着吩咐。
明珍过来对锦瑟道:“姑娘也坐。”
接了斗篷过去,又指使个小丫头在角落给锦瑟看了座。
善宝只端了茶杯在手暖着,对窦氏道:“让她们都下去吧。”
窦氏心头一震,想这个善小娘也不会无端过来自己这边,屏退下人,必然是有什么机密话要说,好事她是不会找到自己头上,剩下的当然是坏事,思量最近与丈夫也没什么可让她拿捏的,不怕她无中生有,若是讲起理来,她是铁齿铜牙,自己还是舌灿莲花呢,怕甚,这样一忖度就安然了,看明珍道:“都下去吧。”
丫头们悉数退出,窦氏看了看锦瑟:“大嫂身边有这么个贴心人,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话外之意,我的人退下了,你的人为何还大模大样的坐在这里。
善宝焉能不知她用意,故作不懂,开口便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七星镇的樊家,樊家把我们祖家告到衙门了,说他家樊老爷吃了咱们山货栈买的人参,居然口鼻喷血死了。”
一壁说着,她一壁对祖百富和窦氏察言观色。
傍晚时分还未掌灯,房内有些暗,炕前火盆里的炭火就格外显得红堂堂,窦氏离的近,面庞被那炭火映着,也变得更加红润,善宝一语罢,她首先怒了,红润的面庞多了几分惨白,怒气扯着赘肉,扭曲了表情,高声道:“樊家定是觉着大伯没了,祖家由大嫂这个女人当着,就觉着好欺负。”
善宝一听,她根本不是真生气,而是说这个给自己听的,按她的意思,这个家由祖百富当家,方不会给人欺凌。
善宝抿了口茶,手也暖的差不多,将茶放在炕几上,轻声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樊少爷在公堂上,当着秋大人招供,说是二老爷给他出了弑父夺妾的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