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朝她摇首,掀了掀唇似乎说了句什么,绽梅没听清楚,她还没听清楚,娘前行的步伐却越发急促,眼看着就要随着那道光消失在尽头。
“娘,你别走,你等等绽梅,绽梅随你去”别留她在这片黑暗里啊!绽梅用力大吼,娘却没有停下脚步
“娘、娘,你别走,你等等绽梅,绽梅随你去”
“绽梅,你究竟想去哪儿?”李玄玉用力握住她睡梦中微抬的手。
第五次了,这是今日他踏入这房里来之后,听见她喃喃地这么说着。
李玄玉眉峰紧蹙,眼神死死地望着因背伤太严重,非得趴卧在榻上歇息的姑娘,生平首次感到读圣贤书无用。
他随着小虎子寻到她的时候,她早已奄奄一息,而她现在浑身是伤,一身狼狈,明明极其虚弱,却不愿张嘴喝药,烧了整个上半夜,终于开口说了些什么,竟是说着要随她娘去哪儿?她娘不是早已过世了吗?
她想随她娘去她不想活
这念头像道雷电一样劈进李玄玉脑子里,合理化了他自识得她以来,她那些种种奇怪的作为——
她认偷簪、她不怕责罚、她净顾着要让杜虎离开,独留自己与一帮恶人相搏;她脸上那股总是淡然不要命的神气,若有所思、空灵飘忽的神情
她不想活,她早就不愿活了吗?
李玄玉端来了换过好几个服侍都无法顺利让她喝下的苦药,唯恐碰疼了她的背伤,让她枕靠在自个儿怀里,小心翼翼地将药汁往她唇边凑近,心中却翻腾着一股无以名状的火气。
“绽梅,醒来。”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他怀中的姑娘不为所动。
“绽梅,醒来,你得喝药,你烧了大半夜。”李玄玉又唤,姑娘的眼睫掀了掀,眸子仍然紧闭。
“绽梅,我是玄玉。”绽梅轻嘤了声,眉心娶拢,身子动了动,像是周身伤口极疼、极难受似的。
“绽梅,我是玄玉,听话,张嘴,你得喝药,喝了花烧才会退,伤才会好。”哄小孩呢,他这是
真启唇了?见她双唇微微打开一条细缝,李玄玉忙将药碗凑到她唇边。
一口、两口很好,快咽第三口
“呕——”李玄玉还来不及感到欣慰,绽梅全吐出来了。
李玄玉没空管自个儿身上沾到的药汁,取来干净布巾为她拭净嘴角,又再度循循诱哄。
“绽梅,张嘴。”姑娘这回对他的话语全无一点反应,仅是软软地伏靠在他胸膛。
是睡沉了吗?她是该睡,但是,也得喝了药才睡
“娘等等绽梅”
李玄玉怀中又传来一声微弱的低语,未料这声虚弱微唤竟彻彻底底将他惹恼得七窍生烟。
他想起他今日见她额面渗血,有如断线娃娃倒下的破败模样;想起杜虎为她又急又气,哭到涕泪纵横的模样她真以为人心是铁打的?真以为她命如草芥,无人会为她伤怀?所以她便可如此胡作非为,恣意妄为?
就算她真是不想活了,他也不允!她想随她娘去,她休想!
李玄玉让她枕在他肩头,一手环过她的肩,托住她下颚,张嘴含下药汁喂入她口里。
他感觉到姑娘身子挣了挣,但他没松手,反又更使上力,一口一口地强迫灌她药。
他迫她张嘴,钳住她身子令她无处可逃;他喂她,强行将药汁灌入,如此霸道蛮横的作为连他自个儿也感到吃惊。
然,不这么做,他胸中一股闷气便无处可发。
她想撇下他去哪儿?在他已被她牵动出太多心绪了之后?
那举措本意只想喂药,后来却变成吻,黏缠的吻、惩罚的吻、不甘的吻、不舍的吻。
他恋恋地贴在她唇瓣,情不自禁地将暖舌探入她,汲取吸嗅她唇间的香气,明明沾染苦药气息,却是从未尝过的芳美他一吻再吻,细细吮舔她娇嫩唇瓣,没人教导过的事情,做来却是如此熟练自然,她软软的胸房抵着他,柔滑的青丝拂过他面庞
很重拉住她的那股力道极为强悍,她挣不开绽梅试着掀动了几次眼睫,都没能顺利睁开眼,环绕她的那股气味似曾相识,令她想起那名身染雪花的尔雅男子
“李大人?”绽梅迷茫地睁开眼,意识混沌,圆眼半合,狭窄的视界里见到的不是李玄玉还是谁?
“是我。”李玄玉环抱她的双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态势,他在等她醒转,等了足足半夜,他怎么肯放?
绽梅花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她枕靠在李玄玉怀里,尚还虚软的身子微微使力,便要从他胸前离开,未料仅是这么略微一动,牵动周身大小伤口,四肢百骸皆疼。
李玄玉岂会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无视她的惊呼,健臂一揽,又将她拥得更紧。
“别动,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了,还在意男女之防做什么?”
绽梅闻言怔了好大一怔,抬眸惊愕地望向李玄玉。
如此蛮横的语气,不像她认识的李大人,而他眸中延烧怒焰,又是为什么?这儿是哪儿?好像似曾相识又好像没有来过,她怎会在这里?杜大娘呢?小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