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人都答应着散了,只有小石头还依依不舍,忧心看着肖兰时不肯走,最后麻娘又耐心劝了好一会儿,才肯把宋石哄去休息。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麻娘吹灭房里的灯,拉着门走出来。
忽然一转头,看见卫曦倚靠在门外。
于是问:“怎么了?找我有事儿?”
闻声,卫曦抬起头,那张脸上稚气还没有完全脱落,可眉眼间却有一股甩不掉的倔强,和他的脸格格不入。
问:“里头那是谁?”
麻娘打量了他两眼,吸了口烟枪:“你不认得他?”
“我为何要认得?”
麻娘半眯起眸子,又细细盯着眼前的少年卫玄序思索。
肖兰时进入卫玄序的幻境唤魂,的确是唤回来了一缕地魂。
可她也没想到的是,当这缕地魂回归时,不仅带回了卫玄序丢失的记忆,也带回了相对应时期的相貌。
也就是说,虽然现在眼前人的确是卫玄序,但却只是十二三岁时候的卫玄序,所有的行事作风和思维方式,都跟十二三岁时卫玄序的一模一样。
更概括一步地说,眼前人就少年卫玄序。
“那里面的,到底是谁?”
麻娘单手抱肘,吞吐着烟雾:“一个对你很好的人。”
闻言,卫曦冷哼一声:“这世上对我好的人都死绝了。”
麻娘无所谓地耸耸肩,举着烟枪从卫曦身旁擦过。
卫曦目送着麻娘走远,最后只剩下他一人站在肖兰时的房门前。
他瞥向房间,方才肖兰时莫名其妙那么一个拥抱,在他身上的重量和触感仿佛还就在刚才,那种急迫又喜悦的心情,仿佛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融化进去。
想着,卫曦忍不住又皱起眉头。
多奇怪的一个人!-
一个破旧的木屋里,屋里家徒四壁,四周都是破败又潮湿的干草,只有中间隔着一张还算工整的桌子。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持刀对着两个少年。
他们浑身穿得破破烂烂,头发杂乱得像是一团枯草,脚上手上都被拴着又长又粗的铁链,身上还有许多伤疤,一看就知道恐怕遭受了不少毒打。
两个少年都十来岁的模样,全神贯注地紧盯着桌子上的黑檀罐子。
他们浑身都在抖,颤颤巍巍地念着:“加把劲儿……再加把劲……”“求你了……求求你了……”“再加把劲……”
周围一个持刀的高大男人,完全无视两个少年,目光低瞥向桌子上的罐子。
就在那方黑漆漆的小檀木冠中,两只被喂养得极其健壮的蝎子,正举着钳子鏖战,作殊死搏斗。
那只通身黑色的蝎子,虽然体格不如另外一只褐色的蝎子大,可它高翘着蝎尾,用尾部的蜂针,不断刺向褐色蝎子。
几息后,褐色蝎子逐渐退居到黑檀罐一旁,像是打了败仗一样收敛起身躯。
见状,高大男人收回目光,抿了口酒,“噗”一下喷在手里明晃晃的长刀上。
他身下的少年被吓得一抖。
少年如同他的褐色长蝎一样,立刻惊慌失措手脚并用地向后蜷缩着身子:“不……大人……求您了……不要杀我……大人……”
少年害怕的哭声回荡起在整个屋子里。
可高大男人对此无动于衷,两步逼近他,粗暴地提起他的衣领,在少年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里,强硬地抓着他的脑袋,将他翻过身来,按在地上,做成一个待屠的姿势。
少年被吓得浑身松软,止不住地哭:“大人……不要杀我……我会养出更好的蛊虫……对不起……求求您了……”
闻言,高大男人冷哼了声:“放过你?你们从小炼虫的,都知道,要想炼出厉害的毒虫,就要养一盅,让它们在里面自相残杀,直到搏杀出最后一条,那才叫真正的炼成。你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告诉主上吗?若人炼不出种蛊,那便是无用之人,什么莫氏蛊毒嫡传子,无能无用,名声倒是报得响当当的。”
语罢,男人便提起了长刀,正对着少年的脖颈。
一道长长的刀口便没入少年的脖颈,鲜血顺着刀面涔涔地向下落,在地上滴出狰狞的颜色。
“临死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少年被吓得瞳孔圆睁,身体凭借本能地在剧烈踌躇,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混合着呜咽的哭泣声,发出像是牲畜般的低吟。
“我想活……我想活着……我想活……!”
男人烦躁地砸了下舌,手中长刀就要用力。突然。
“大人!”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喊声。
闻声,高大男人闻声望向同伴,不耐问:“又怎么了?”
同伴指着桌上的黑檀罐,道:“黑蝎!黑蝎死了!”
男人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桌边,低头一看。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黑蝎,此时已然翻身倒地,连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望上去,像是死得已经透了。
男人再往旁边看去,一道令人不易察觉的黑色黏液从黑蝎的身上,直连在檀木中的褐蝎尾部。
他伸出两只,沾取少许,便立刻感到钻心般的疼痛,兴奋地大喊道:“好一只毒蝎!它竟懂得以退为进,择机一击制敌,哈哈哈哈,好一只毒蝎!”
语罢,他立刻凶狠地瞥向黑蝎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