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顿时偃旗息鼓,梗着脖子挺直腰背别扭地被他抱着,过了许久才咬牙道:“我才不是神鸢鲛,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江顾淡淡道:“青渡是青长溪的手下,他更不会认错。”
“青长溪是谁?”卫风疑惑道。
“鲛人一族的族长。”江顾怕他再哭,耐着性子同他讲话,“不过三个月前就被绞杀了。”
“我不认识他!我父母有名有姓,我在阳华宗生活了整整十六年,神鸢鲛半年前才出世,怎么可能是我?”卫风支棱着脖子有点累,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江顾怀里靠了靠。
江顾假装没有看见。
他自然不是善心大发抱着卫风赶路,而是之前就发现他同卫风身体接触得越多,脖颈上的疤痕变浅的速度就越快。只是他不习惯抱着个昏死过去的少年,那样看上去显得他好像有什么特殊癖好
——当然现在这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江顾做事向来不择手段,只迟疑了一瞬就本能地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权当抱着一只不掉毛的乌拓。
“没人亲眼见过神鸢鲛出世,只是半年前天降异象让他们肯定了这件事情。”江顾道:“此事若说成你体内的神鸢鲛血脉开始觉醒也解释得通。”
卫风被他说服了一瞬,旋即反驳道:“可你不是有神鸢鲛的伴生戒指吗?它指引的方向总没有错,如果我是真的神鸢鲛,它不应该带你去鲛人湾遗址。”
“戒指被青渡动过手脚。”江顾瞥了一眼手上的戒指,“从你能将那几根蛛丝悄无声息的植入进去我就开始怀疑了。”
毕竟连他都无法强行往里面灌注灵力。
卫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早就发现了!你是故意将我留在那石屋中的?”
“不。”江顾否定了他,“主要是因为你太烦人。”
灵气罩外大雨瓢泼,砸在罩子上发着沉闷的响声,厚重的雨幕将望不到尽头的荒原笼罩在内,卫风生气地抬头,却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半截下巴,青年步子迈得很大,却将他抱得很稳,身上冷冽的气息沾染上了灼烈的草木味和湿润的泥土味,每次说话都会隔着胸腔传来细微的震动。
这个人是极其可恶的,无情又狠辣,要将他剥皮剔骨炼成傀器。
不过也许是因为之前这人救了自己许多次,也许是他被那痛痒折磨得到了极限,又或者是对方身上冷冰冰的灵力缓解了他的痛苦,卫风气着气着眼皮就越来越沉,最后听着雨声彻底模糊了意识。
江顾垂下眼睛,灵力凝成了根野草,抵开了少年想蹭到他前襟里的脑袋。
……麻烦的东西。
——
朝龙秘境内。
“神鸢鲛鳞竟真在秘境之中!?”
“千真万确,青长溪的手下也在。”
“那条叫青渡的鲛人竟然还活着……”
“阳华宗的人怎么也牵涉其中?”
“落到江家手里去了。”
“岂有此理,竟让江家捷足先登!”
“是江顾……”
“那厮虽然化神中期修为,但是手段狠辣,想抢怕没那么容易。”
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整个秘境,不管之前有没有打算抢神鸢鲛鳞的,如今好东西放到了眼前,断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周修远站在山崖上笑得开怀,他倒要看看江顾还能撑多久。
——
卫风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股浓郁的血腥味。
然而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他想要起身,然而起到一半就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磕到了脑袋,而左右都是冰冷湿滑的岩石,他想往前后移动,结果发现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被困在了处湿冷的管道中,连最基本的翻身都办不到。
“有人吗?”卫风使劲拍打着石壁,然而周围安静到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声音,“喂!有人在吗!?”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中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溺毙,他胡乱地去摸索腰间的储物袋,半晌才想起来储物袋已经被摘走了。
“前辈!”卫风用力地捶打着石壁,“放我出去!!”
周围的空气越发稀薄,卫风想尽了一切办法试图破开这个窄小的牢笼,但直到他喉咙喊哑手脚都捶出了血也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在他力竭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念头陡然钻进了卫风的脑海——他不会已经被炼成傀器了吧?
只有主人召唤身体才会出去,但是神魂和意识永远被困缚于狭窄的无方石里……
“不!我不要待在这里!”他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得毛骨悚然,疯了一样地开始挣扎。
*
“把神鸢鲛鳞交出来!”
江顾一脚踩烂了靴子下的脑袋,红白相间的浆状物四溅,又被灵力罩隔绝在了衣服外,他冷冷抬眼看着面前神色惊惧的几名修士,“放过你们,凭你们长得蠢吗?”
下一瞬雪白的剑光闪过,地上只剩下了堆断臂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