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惊呼,魏锦临自梦中清醒,满面尽是冷汗,手指犹颤抖不已。他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手在心口按压几下,瞥见窗外天已泛了鱼肚白,连忙下了床去。
辰时过后,府中请的夫子到了书房,遣了书房门前守着的小仆来请小少爷过去听课,小少爷九岁,堪堪比魏锦临小了一岁,脾气却大了不少,一听授课夫子叫他,便大呼小叫的闹了起来。
魏锦临安静站在一侧,不动声色的打了个哈欠,那厢婢女们已哄不住假意哭闹的小少爷,被小少爷随手抄起砸下的小物件吓得纷纷后退,魏锦临斜眼瞥见,正要也跟着避让,一个茶杯飞过来,恰砸在了他额上。
小少爷一愣,见魏锦临捂着额头倒退一步,指缝间尽是血,吓得就想过来看他伤势,走了两步又停下,喝道:“不就是个小伤!装什么装!”
魏锦临眼中阴狠一闪而过,索性松了手,朝地上一跪,语气卑微道:“是小奴的错。”
他额上血流不止,落在地板上,身娇体贵的小少爷一看,愈发害怕,走上前来一脚踢在他肩上,骂道:“还不快去处理!处理完了再来伺候本少爷!”
说罢又往旁边婢女怀中一扑,弱弱道:“莲姐姐,我头晕……”
婢女们看小少爷闹出这样动静也不肯去见夫子,只得哄了他去一边休息。魏锦临默默退回自己住的后院小屋,翻出些伤药来,刚包扎完,虚虚掩着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小少爷走进屋来,一见魏锦临正在清洗手指,额上伤口已包扎好,他便底气不足的哼了一声。
“怎么样?果然只是小伤吧!”
魏锦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缓缓将手从水盆中拿出来,答:“不过头上破了个口子,的确算不得大伤。”
他说话时眼瞳极冷,气势分外吓人,小少爷不由发了个抖,反应过来后,眼睛瞪大,愈发的生了气,“你这奴才话里居然敢讽刺本少爷!”
魏锦临假做不解,“小奴顺着小少爷的意思回的话,哪里讥讽少爷了?”
小少爷皱起一张脸,纠结许久没想出个结果,便愤愤大步过来掀翻了架上的水盆,闹道:“本少爷说你有,你就是有!”
那水盆被小少爷一把掀得半盆水都泼到了魏锦临用来睡觉的小床上,魏锦临顿时攥紧了拳头,险些忍不住要扑到小少爷身上将他暴揍一顿的冲动。
他强忍着怒气,心里来回念了好几句不能生气,才勉强垂下头,咬着牙道:“小少爷说得是,小奴知错。”
小少爷气势凌人的抬起下巴,“既然你知道你做错了,本少爷便勉强原谅你,但本少爷要你今日再带本少爷出府去玩,否则本少爷就让爹爹赏你板子!”
听到小少爷的威胁,魏锦临微微一颤,想起从前挨过的痛楚,身上留下的疤痕好似也瞬间发了烫,尤其是脸上的奴字印,疼得好似又被烙铁烫了一遍一般。
他沦落为奴,在这孙府中待了三年,无时无刻不想逃跑,逃跑的线路他早已摸索好,唯一阻拦他的便是脸上的奴印。
魏锦临七岁那年父亲犯了死罪,魏府被抄家,他落为官奴,自那时起脸上就有了这个奴印。若魏锦临只是个普通家仆,跑了便跑了,大不了被主人抓回来挨一顿打,但他是官奴,脸上刻了字,除非逃入深山野林,否则一被人认出,等着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魏锦临逃过一次,跑出去一条街,又没骨气的悄悄跑了回来。他才十岁,虽是聪颖,却也知自己没有那个福气独自一人避世生存。
偏生那次被路过的小少爷抓了个正着,小少爷便知晓他能躲过侍卫盘查偷偷溜出去。幸得小少爷只当他是出去贪玩,没有联想到其他地方去。
小少爷有时想偷溜出去玩,就会找理由让魏锦临带他出去。
如往常一样,魏锦临顶着额上的绷带,带着小少爷七弯八拐的出了孙府,两人出了乌衣巷,魏锦临便退回了小少爷身后,低眉垂目扮起听话的奴仆来。
两人在街市上走了许久,小少爷和路边正抛石子玩的小孩子混到了一处去,魏锦临站在一侧,出神看着街道尽处,来往行人总忍不住看他脸上的奴印,指点着,带着讥笑或怜悯。
他明明置身于街市繁华中,却好似身披了枷锁,哪处也去不得。
肩上忽然一重,魏锦临一震,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