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夜幕轻轻张开,雨幕缓缓退去,雨停了,夜虫开始啼叫,空气变得清新干爽,天地仿佛都被这场雨洗净了。

香思侧身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荆无痕结实的手臂环住她那纤细似柳的腰,她光裸的背贴着他温暖结实的胸膛。

昏暗的房间里,月光悄悄透窗迤洒进来。

香思心满意足地凝视着窗屝外的夜,喃喃道:“你知道吗?我最喜欢旅游了,喜欢登山,立誓赏遍宇宙间名山胜景,一点儿也不觉得累。每一次都兴致勃勃地期待下一次的出游,朝思暮想着还有什么瑰丽的风景让我欣赏”她转过身来,望上荆无痕那双溧下见底的眼睛。

荆无痕只手撑着上半身,俯视着枕上她明媚的脸蛋。

香思仰望他,像是要望进他心坎深处。“但这是第一次,我哪儿都不想去--”香思温柔地抚上他削瘦刚毅的面容“光这样看着你我就哪儿也不想去了”

荆无痕没有说话,他注视她闪烁着水光的眼睛,听见她哽咽沙哑地道:“我觉得我好幸福”

荆无痕冷俊的面容沉默着,身下伊人如此柔媚,他大掌温柔地抚过她额头,抚过她细长的眉,轻描着她饱满红润的唇。

荆无痕不善承诺,不善表达感情,但是他此刻望着香思的心情是澎湃而汹涌的。

香思微笑地看着他那黝黑的眼睛。“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她温柔地肯定道:“你不用说,我明白。”

是这样善解人意这样聪慧敏感的女孩,荆无痕胸腔涨满对她的情潮,他如何不动心,面对这样可爱美丽的小东西,他的心再冰冷、再坚毅,只消地一句话、一个微笑,彷佛就能轻易地击碎。

荆无痕什么都没说,柔情蜜意的情话不适合他。荆无痕只是俯下身来,轻轻覆上她美丽的唇,他的气息就代表他的誓言,他封缄的吻代表着他的心意深切的吻暖和了她的心,那炙热的吻藏有他心中的情火,那个吻从温柔变得饥渴而狂野,需索她所有的芬芳,抽空她的思绪,许久,当她被吻得神思腾飞喘不过气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香思轻喘,身体变得又熟又烫。

荆无痕摸住她艳红的颊,眼色一黯,如闇夜般温柔地凝视她。

香思还在为那个激情的吻悸动不已,她舔舔唇既天真又无辜地眨眨眼睛。

“老天,我真喜欢你的吻。”她坦白道。忽然她骇住了,是真的吗?她看见荆无痕嘴角轻扬,露出难得-见的笑意。

看见这一抹难得的隐约笑意,香思的心整个融化了。他是一个这么孤寂的人,她想,就算倾尽所有,她也要温暖他。就算他的心好冷,只要她愿意去爱,一定会热起来地一定办得到,天下间,只要是香思想做的事没有成不了的。

这个似有若无的微笑令香思相信,他肯定是喜欢她的,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香思微笑的跳下床,披上床畔薄衫。“我差点忘了--”地拎起外裳抽出夹袋内的谱子。

“上回我丢了这个,特地下山去找”她拿着琴谱踅返床边坐下,将琴谱递给他瞧。

“你可以和我合奏么?有几个音律是我的琴没法弹的。”

荆无痕接下那本老旧的谱子,看见封面一个斗大的“别”字印,脸色骤变,忽然用力揪住谱子?这这本谱子

“怎么了?”香思意识到他情绪的转变。

“你怎么会有这本谱子?”

“喔这谱子是我自小被弃时,就搁在我衣服内的,同那把相思琴一起。”

荆无痕忽然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看她,那表情令她觉得陌生而寒冷。

香思下意识退了一步。“怎怎么了?”为什么忽然用这样寒冶的眼神看她?

小时候便听得义父手刃别府十几条人命,为的是一把琴、一本谱子。蔚香思?一个被弃的孤女,一把老旧充满历史的古琴,一本尘封的谱子--荆无痕打心底彻骨的寒冷起来,他忽然猛地伸手揪住香思手腕用力一扯,香思吃疼,往他的方向倒去。

下意识她右手真气一莲就要击出,忽地硬是扼住了,任自己倒他身前,她仰着脸不解地望着他冶俊的黑眸,怎么了?香思眼中盈满困惑。

荆无痕眼中凝聚杀意,香思一阵寒冷。之前他不是笑了吗?之前那黝闇的瞳眸不是温柔得如夜么?她做错了什么?

“你是谁?”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是但是她眼中满是无辜和困惑。

“我是香思,蔚香思。”

“我问的是你真实的身分,你的父母是谁?你千里迢迢来此为了什么?处心积虑留下为的是什么?装作一副柔情似水的表情更是为了什么?”骗他与她合奏好毁了寒魄琴么?和他交欢好伺机杀了义父么?短暂的爱意,初生的情意,瞬间被他眼中冰冷的毅意湮灭殆尽。“回答我!”他命令,掐住她手腕的力道毫不留情,香思疼得皱眉。

香思哑声冷静地回答他。“我没有父母,自幼就被丢弃龙虎门外,天地就是我父母;我千里迢迢而来--”她明澄的眼瞳闪烁如月般纯净的光辉,定定地瞧入他狂乱的眸庭。“为的是寻找我命定的天子处心积虑的留下,为的是和我的真命天子相守;装作一副柔情似水的表情,是每一个女人看着她爱的男人该有的模”她无助地道。“你掐痛我了。”

美丽的眼睛漾起水气,是泪么?他胸腔一紧。“我该相信你么?”荆无痕头一回感到不知所措。到头来这些柔情蜜意会不会是一场陷阱?“你美丽的外表下怀的是怎样的心?”

“你在怕什么?你在怀疑什么?”香思强忍着手腕传来的痛意,勉强地微笑,聪慧的一对灵眸直直望住他。

“你不要怕”她只手探向他赤裸的胸膛,贴住他温热的心房。“你的心又跳得这么急了”她吐气如芳兰。“你瞧--”她忽然侧身,手离开他胸膛,探向被褥下头,摸出一粒红艳的葯丸。

无痕眼-凛,那是他随身带着的花毒。“你怎”

“我偷的。”她眼睛绽放着妖魅的光芒,任性地红唇微噘,将那只葯丸捻在指尖,笑瞇瞇斜眼瞧他。

“我偷来作纪念,是它让我们温存,让我们的缘分千里迢迢相系。”她狡猾地笑,像顽皮的诱人的仙子。

“你不要怕我,大不了我再吃一颗毒葯,你就不怕了,你瞧--”她仰头张唇,作势要吞下毒葯,忽然他击开她的手。

“不要!”

红色葯丸飞出去滚落床边。香思眼色一黯,垂下脸。笑容隐去了,她注视着雪白的床褥,美丽的红唇抿起了。

荆无痕注视她低垂的脸,注视那垂下的羽毛般柔软的眼睫,她抿紧的唇办微微颤抖,脸色异常苍白。

她伤心么?她是该伤心,他本就不是一个懂得呵护女子的人。室内一阵沉默,荆无痕矛盾而复杂地俯视她,她则低着脸,低垂着眼睛,然后他看见晶莹的泪珠一滴两滴三滴地坠下,濡湿了床铺

恁是香思再不愿相信,也聪明的意识到一些不幸的预感。那本谱子代表着什么,让荆无痕瞬间变得如此冷漠。她不敢想,她笑不出来“那种焚身的痛,我再也不要你尝”

香思一怔抬起脸,震惊地望着他,他黝黑的眼睛此刻已褪去了杀意,重新添上了温柔。

“无痕”

关于这谱子的历史,无痕相信她一点都不明白;关于她的身世,也许真的没有人告诉她。

看见那张泪痕斑斑的脸,他冶硬的心肠竟也疼了起来。“我有话想同你说”他穿起衣服,拿来一件披风帮她罩上。“你跟我来。”

天地昏暗,冶风袭袭,两条人影穿越密林,穿越重重芒草,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草原映入眼帘,

那是一处高地,下方是一大片绵延无尽的草原。一轮明月高挂天际,繁星熠熠。随风起伏的草原上,银色的流萤几千几万的穿掠飞越其间,画出千万道灿烂的银芒。

香思被那自然的美景惊愕得睁着眸说不出话。

荆无痕环住她肩膀,凝视前方远处。“我父亲是当今圣主御用军师。我本性聂,是官人子弟。当年我父亲正逢仕途不顺,又得我这银发之子,故听信道士之言,将我弃之;母亲也因我发色怪异,深怕父亲问罪,亦弃我不顾,顷辄之间,我成了乡野鄙夫之子,因我生性沉默寡言加上银发被众人视为妖物,受尽世人排挤鄙视。最终,竟获武林人人仇视、恶贯满盈的三大恶人收为义子。”他冷淡的描述仿佛说的是旁人凄惨的身世。“他们教我武功,一个使琴、一个使刀、一个使毒,唯有荆掠刀法我能得其真传,此后他便是我父亲。后来江湖群教连手诸杀荆横、荆僻,义父感叹江湖凶险,晚年又受病痛折磨,他怕我为了两位师伯复仇而重蹈他杀戮的一生,故将宝刀照夜白以死咒封于地下,从此我们隐避红尘藏身嵩山。即使这些年来偶闻风声,我父亲荣升军师,拥有万人之上的尊贵身分,却感叹膝下无子,于是千方百计寻我下落,但我都不曾弃义父而去。”

听见他坦白告知自己的身世,香思既心疼又感动,她静静偎着他身子听他说话。

无痕冶眸凝睇。“我没有朋友。”他手往刚方一伸,轻轻一指,溢出一道温热的气流,千万只飞萤瞬间感受到暖意朝他们飞来,几千万道银光如电般穿越他们,灿爝得令香思差点睁不开眼,飞萤妖魅晶灿地在他们四周盘旋,电光石火般照亮了他们。

“成千成万的飞萤就是我荆无痕朋友,而义父--是我唯一亲人。”他伸手握住香思柔荑,转身俯视她美丽的脸庞。“你,则是我的挚爱。”

香思抽气,不敢相信这告白会从他冷漠惯了的嘴逸出。

她感动得湿了眼眶,无数的飞萤将他英俊绝尘的脸燃亮,那深邃的眼睛底有着悍然坚毅的火在烧,他是认真的。

“我愿以性命起誓,用我的血与魂魄至死守护我的爱。”他坚定道。“香思,但在这之前,请你为我立下誓--”他直直望住她眼睛。“请你立誓,无论如何,绝不伤我义父,因为”

他黑眸一黯。“因为他也是我以生命守护之人。”

“当然!”她怎么可能会伤他所爱。“我会守护他就像我守护你一般,我愿起誓--”

她转身对着灿烂萤火,无边无际的辽阔草原,对着皎月与星,她朗声起誓。

“天有日月,人有耳目。天以日月为阴阳,人以血气为阴阳,我以我全部热血誓言保卫你的挚亲。

天有三百六十五度,人有三百六十五骨节,我以我全部之骨愿为守护你的挚亲而甘于粉碎。

天有四万千星斗,人有八万四千毫毛孔窍。吾每一孔窍为爱你而呼息--”香思握紧他的手爽快起誓。

“天地为证,千千万万飞萤为目,我蔚香思倘若违背誓言伤吾所爱之亲,则天地不容罚我受烈火焚烧,魂飞魄散如坠地狱,绝无怨言--”

无痕忽然吻住她的嘴,好毒的誓言,他深深吻住她,怕她说出更毒的宇眼。他抱住她温软的身子,上天,印证这份爱。无痕心底忽起莫名的恐惧,从来他不求这个天,但此刻,他抱着香思,衷心恳求天地仁慈。

让香思永远不知自己身世,让他们可以如此缠绵至地老天荒,哪怕他曾领受过多少无情岁月,如今有香思,他心满意足再无遗憾!

香思在他炙热的吻下颤抖地回抱他,她的爱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魂飞魄散,这寻得所爱的悸动,这拥着命中所爱的满足,值得她付出一切守护。

朔风冽冽,入冬天冷刺骨。

恒山僻处,空旷的野地,芦苇凄凉的环绕着泥地上墓冢。

樊烈领着一干龙虎门弟兄,在凄艳的夕照下,当他真正见到碑石上的名字,眼中进射出野兽般疯狂的精光,随即,他崩溃地扑倒墓前抱住碑石仰首撕心扯肺痛嚎出声--

“不--不--”他不顾兄弟们在场痛哭失声,那野兽般的悲鸣令身后众人不忍卒睹,纷纷掉下泪来。

樊烈抱着碑石,觉得心肠都被这残酷的真相撕裂碾碎。他千里迢迢寻来的香思,竟是荒地里冰冷的坟冢,不热泪淌下他狂猖的脸庞。他的香思,他呵护真爱的香思竟会横死他乡,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香思香思啊”在那痛心疾首的壮硕身子后头,萧凡陪着牙儿也默默地低声啜泣。

年老的龙虎门主不停暗暗掐牙儿手臂,低声命令。“哭大声点,再大声点”他早早收到香思的信帖,知道这全是假的,只好按着香思的意思卖力演戏给樊烈看。他掐的力道加重。“快,眼泪、眼泪”

唉哟,师父掐得人家好疼哪!“师姊啊--天啊--阿娘喂--”连墓碑都找人做了,师姊真会整死人。牙儿吃痛果然粉自然地进出眼泪。她一副痛心模样,在师父的眼色下,嚎啕痛哭。“你死得好惨啊,大师兄来看你了天啊你瞑目吧师姊啊”萧凡斜眼瞪牙儿山眼,从齿缝中哑声命令。“你说些别的,更凄厉点儿!”他深伯樊烈起疑。

还不够惨啊?牙儿皱皱鼻子,嚏嚏鼻涕,气运丹田,卯足了劲,往前一扑,拍地痛呼。“牙儿也不想活了!”真要这样煽情是不?“你抛下牙儿,牙儿也不独活了牙儿不想活了,以后再没人给牙儿做点心,以后再没人弹琴给牙儿听,以后牙儿再没人可以说话了呜呜呜牙儿干脆死了去陪你,你真狠心师姊啊呜哇你好惨啊天啊地啊把找的师姊还给我啊”她干脆将脸埋进黄土里,身子故意颤抖个不停,抖得肝肠寸断,哭得众兄弟们纷纷热泪盈眶,一副大家都别活了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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