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棺材落地的那一刻,众朝臣均震惊不已,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眼前冰棺,洛滨闭目躺在里面,眉目间可见凄楚之色。而另一冰棺内,一个与夜鸿弈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毫无表情的冰封在里面,五官轮廓竟然与夜鸿弈分毫不差。
“这……这是怎么回事?洛老将军怎么会死的?老将军啊……你不该死啊!”董宁见昔日挚友如此惨状,顿时老泪纵横。
“他的确不该死,但更不该的,他居然死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里!夜鸿弈,莫婉真想知道,当初你在杀自己亲生父亲的时候,可有感觉到一丝心痛?”彼时姚莫婉命殷雪将此二人冰封在山洞内,并未想过有一天会惊动他们,但时移世易,如果不拿出有力的证据,单凭她舌灿莲花,又有谁会信呢。
“你胡言乱语!朕的父亲是先皇!他算什么东西!”当洛滨和婴鹂的尸体被抬出来的那一刻,夜鸿弈的情绪便已经失控了。
这一刻,他终于相信了那些人的话,姚莫婉不是傻子,从姚相府的那一夜开始,自己便跳进了她精心布下的陷阱,否则她怎么会有洛滨和婴鹂的尸体!怎么会!
“殷雪,把周嬷嬷带上来!”姚莫婉不理会夜鸿弈的辩驳和咒怨,淡声开口。
“老奴……叩见皇上,叩见姚妃……”姚莫婉说话间,便有一道黑影咻的出现在金銮殿上,手下还提着一人,此人便是周嬷嬷,且当殷雪将人放下之后,便似电闪般转眼即逝。此刻,周嬷嬷正战战兢兢的跪在金銮殿上,身子抖如筛糠。
“是你…….周嬷嬷!朕警告你,不许胡说!”夜鸿弈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周嬷嬷便是当日伺候在母妃庄晓容身边的贴身丫鬟,心下寒凉如冰。
“周嬷嬷,你别怕,你且告诉在场所有的人,夜鸿弈到底是谁的孩子?”姚莫婉摇曳着走到周嬷嬷身边,手指轻抚在周嬷嬷的肩上,试图给她安慰。
“回……回皇上,夜鸿弈是……是洛滨和娘娘所生的孩子,当时娘娘生的是龙凤胎,可皇室根本没有龙凤胎的先例,娘娘怕事情败露,所以让洛滨带走了女娃,自己把男娃留了下来,老奴记得清楚,当时娘娘还给女娃起了名字,叫婴里。”周嬷嬷忐忑开口,将当年之理和盘托出。
“你胡说!朕是真命天子,是龙种!洛滨算什么东西!他不配有朕这样的儿子!不配!姚莫婉,是你让她胡说的,是不是?你们别信她!这不是真的!”夜鸿弈心虚叫嚣着,唇颤抖不止。
“退一万步讲,就算周嬷嬷是胡说的,你与这位姑娘长的一模一样,显然是双生子,这点毋庸置疑!夜鸿弈,你千万别告诉莫婉,这只是巧合。莫婉敢问诸位朝臣,世间可有这样的巧合?”姚莫婉声音如刃,狠狠刺进夜鸿弈的心脏。
“没想到老臣忠心了七年的皇上,居然是假的!先皇,老臣对不起你啊!”内阁大学士,举世闻名的迂腐之臣,有外号称是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的孙知洙扑通跪在地上,仰天泪流满面。连孙知洙都悔恨不已,那些老臣自是信以为真,皆匍匐在地,痛诉自己有眼无珠。
“你们干什么?起来!都起来!朕是真的!他们在说谎!”夜鸿弈奋力咆哮着,入目之人,却无一眼愿意看他一眼,即便四目相视,那种鄙夷和不屑严重打击了夜鸿弈强到彪悍的自信。
“朕是皇上……你们不能这么对朕!不能……姚莫婉!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夜鸿弈赤红的眼眶陡然射向姚莫婉,第一次,他有了杀死姚莫婉的想法。
“到底是因为莫婉,还是你咎由自取!夜鸿弈,你害死大姐的事已经被姚素鸾暴于光天化日之下!你不仅杀妻,杀子,还杀父,连自己亲妹妹也不放过,莫婉真想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莫婉的错么?是莫婉架着你的脖子让你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是莫婉拿刀逼你害死自己的亲生妹妹?夜鸿弈,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是冤枉的么?众位朝臣,莫婉替家姐在这里讨个公道!不知众位朝臣可否同意将这交给莫婉,若不用他的血祭奠大姐,莫婉死不瞑目!”诚然这是夜君清的承诺,可姚莫婉却想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夜君清初登帝位,每一步都必须走的极为小心。
“也罢,这禽兽的确该死,既然他种种恶举是由你昭告天下的,本王觉得将夜鸿弈交给你,理所应当。”谢重适当卖了个人情给姚莫婉,既然谢重点头,众臣自然无话可说,于是在一片沉默声中,姚莫婉命风雨雷电搬回洛滨和婴鹂的冰棺,又命殷雪将夜鸿弈带出金銮殿。
眼见着朝堂众臣冷漠甚至是鄙夷的目光,夜鸿弈的心似在烈火中煎熬,一直高高在上的他,一直睥睨苍生的他,怎受得了这样的轻视和侮辱,被人托出这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啊,他的颜面,被扫落在地,受万人践踏。
“夜君清!朕会回来的!朕就是做鬼,也会找你报仇!这是属于朕的金銮殿!是朕的!”夜鸿弈赤红的眼睛迸发着绝顶的幽怨和恨毒,他恨这里每一个人,夜君清,谢重,每一个冷眼旁观的缩头乌龟!尤恨姚莫婉!
大殿一片寂静,夜君清终于在姚莫婉走后说了一句话。
“退朝。”不知为什么,在夜鸿弈被殷雪拽出金銮殿的一刻,夜君清忽觉得似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心脏,让他莫名忐忑,甚至有些担心。他无暇顾及朝堂众臣,便匆匆离开了金銮殿,他必须跟在姚莫婉身边,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
夜君清离开之后,众朝臣窃窃私语,整个朝堂一片聒噪。
“你们都叽里呱啦的干什么!新皇登基,各项礼数祖制都不能少,此事交由礼部主办,其余各部协助筹备,这是大楚之喜,务必要办的轰轰烈烈!都听到没有!”谢重德高望重,他的话,自是无人敢反驳。于是在谢重一声吼之后,众朝臣作鸟兽散。
由于姚莫婉揭发了夜鸿弈的身世,于是改朝换代的事变得顺理成章,朝野内外无人再对夜君清心存质疑,有的,只是对夜鸿弈的谩骂和诅咒。
楚皇宫至皇陵差不多半日的路程,姚莫婉自将夜鸿弈从金銮殿上拽出来,便命殷雪将其塞进马车里,直奔皇陵而去,所以夜君清到关雎宫时,自然是扑了个空。
“皇上?您不是在上朝吗?”汀月见夜君清神色慌张的冲进来,一脸错愕。
“你家主子呢?”夜君清见厅内无人,急声问道。
“主子……主子不也上朝了吗?”汀月越发糊涂起来。
“知道了!”夜君清想着姚莫婉必是直接去了皇陵,登时转身追了出去。看着夜君清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身影,汀月表情茫然,知道什么了?她什么也没说啊!
大楚皇陵脚下,殷雪将车内的夜鸿弈用力扯拽出来。
“姚莫婉,你想干什么?”凄厉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夜鸿弈赤眼愈发殷红,身体迸射着浓烈的恨意。是恨!他此生从没对任何一个人像对姚莫婉这样好过,好到情愿把心剜出来给她,可得到了什么!
“夜鸿弈,你说本宫想干什么?到这皇陵来,我们还能干什么?”姚莫婉冷笑,她太熟悉夜鸿弈这样冰冷骇人的目光了,彼时冷宫,就是这样的眼神,令她万劫不复。
“呵,你想让朕给姚莫心磕头认错?做梦!她是贱妇,死的活该!”夜鸿弈狰狞咆哮,猖狂大笑。
‘啪——’脆亮的响声陡然响起,姚莫婉甩手扇在夜鸿弈脸上,清冷的眸,如雪山之巅的冰锥,冷的让人心抖。
“你!你敢打朕!姚莫婉,你有什么资格打朕!”夜鸿弈挣扎着想要冲向姚莫婉,却被殷雪死死扯住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