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时,段骁恩只留给段镇辉一个有些冷漠的眼神:“爷爷回去吧,明天我回本家。”
段镇辉敲了一会儿门,始终得不到回应,几分钟后就离去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段骁恩手脚都被抽空了力气似的,靠着门坐了下来,瘫软着身子,无声地痛哭。
也不知是哭他从未被任何家人理解,还是在哭自己无可奈何地伤害到了爷爷。
总之就是很难过,眼泪自然而然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了。
他当然不会认命,任由自己被打死,但是这个家,他是非离开不可。
哭够了,心里做了一番盘算,还没擦干眼泪,就听房间里钟天泽叫他,说佟知隽回消息了。
这会儿国内是清晨,段骁恩知道佟知隽一定是第一时间就回复了,心里奇迹般地平静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又去洗了一把脸,段骁恩才管钟天泽借了手机,跟佟知隽打电话。
本来他是想视频的,但是怕佟知隽看出来他哭过,只好作罢。
“我起床了,你呢?”佟知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钟天泽没有把段骁恩跟段镇辉的对话告诉他。
没有耳机,只是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段骁恩心里熨帖。
“我倒时差,没睡多久,一会儿就要睡觉了。”段骁恩缓缓说道。
佟知隽听他声音有些不对劲,心里有了些揣测,于是说:“我们视频吧,你在酒店吗?网络应该还可以吧?”
段骁恩怕佟知隽生疑,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挂断电话,重新接起微信视频。
佟知隽隔着微信自带的美颜滤镜,都能察觉出段骁恩的神情不太自然,眼睛有些肿,有些红,看起来像是哭过。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佟知隽装作随口一问。
段骁恩只好开演,不满地瘪了瘪嘴,说:“别提,我刚刚洗澡的时候,沐浴露进眼睛里了,特别疼,用水冲半天都觉得刺痛。”
“这样啊……”佟知隽点了点头。
就在段骁恩以为骗过了的时候,佟知隽笑出声来:“段骁恩你挺能演啊。”
坏了,佟知隽对他了如指掌,糊弄不过去了。段骁恩心道不妙。
没有原因
佟知隽就这么盯着他,段骁恩很快就缴械投降,说:“跟爷爷见了一面,我有些难过。”
虽然佟知隽不能跨越太平洋给远在美国的段骁恩一个拥抱,但是他总有办法快速让人开心起来。
安慰一番后,佟知隽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说:“我switch的oled屏幕又烧了,真就是一整个无语住,我是真的不长记性。”
段骁恩弯起眼睛,“那之后我帮你注意着点,提醒你不要长时间让屏幕处于一个画面。”
佟知隽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缩在白色的被子里,说:“但凡我记得玩完及时收好……以我这个脑子是不指望了,所以全靠你啦!”
段骁恩欣然同意。
由于段骁恩没睡多久,现在已经困了,所以他们没聊太久就挂断了视频通话。
深夜,段骁恩做了很多梦,一直睡不安稳,凌晨的时候突然惊醒了。
他梦到自己的小计俩没用,真的被打死在本家,一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人为他说一句话。
耳边只剩下有节奏的棍棒声,梦里的疼痛使现实的他感同身受,远在中国的佟知隽没有来,而近在眼前的亲人一脸无奈但分外冷漠。
于是他醒来时,紧紧抱着被子。
保持了二十多年的木头人睡姿竟然破功,他把一团被子搂在怀里,像是渴求佟知隽的体温,也像是在梦里凄惨地趴在地上。
浑身冷汗浸透了睡衣,段骁恩疲惫地爬起来洗漱更衣,然后就坐在床边,看着落地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
人的本能是规避痛苦,段骁恩承认,自己确实是害怕的。
只是比起自由,未知的危险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跟钟天泽沉默地吃过了早饭,他们一同去往段家本家。
段骁恩家是后来特意在山上买的地,但是家族的本家在其他地方,同样是在山上,只是房屋基本都空置着,也不是别墅,而是三进门的四合院。
他们在山脚下车,上山的一路上都能感觉到被暗中观察着。
段骁恩努力镇定下来,他已经提前跟律师说过了时间地点,所以就算最坏的状况发生,他至少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走到门口,列队的保镖就上前来钳制住段骁恩,钟天泽要动手,却见段骁恩用手比划了一个他们约定好的暗号,只好退后不做阻拦。
进入内院,段骁恩被送去了东厢房,门一关,上了锁,也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人。
钟天泽不能轻举妄动,段家的保镖要把他也带到某处,他心知这是不想他插手,于是冷着脸问:“佟家的人,你们也敢动?”
几名保镖耳语片刻,一个领头的站了出来:“不知您尊姓大名。”
“我姓钟。”钟天泽说。
十多年前,跟在佟丰年身边的保镖就姓钟,只不过后来车祸身亡,那人的儿子似乎就从小生活在佟家,难不成就是这一位……?段家的保镖只稍稍思考几秒,便换了一副表情,说:“钟先生请先移步别处休息,今天段家有家事,望您不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