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音说:“不……不对,这样跳单是不可以的。”
“傻孩子,你有什么顾虑的?佟家再怎么强大,跟阅微都没关系,佟小少爷不能只手遮天,我们跳单了又能怎样?”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您要是再这样,我就拒绝交易了。”
佟知隽听懂了个大概,推门而入,里面坐着的二人显然皆是一愣。
“我只晓得人善被人欺,今日一见,还是我见识短,人善啊,还能被狗欺呢。”佟知隽阴阳怪气地说着,坐到了短发少年这一边。
信飞影视制作的项目经理杜岩康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瞠目结舌看着佟知隽。
佟知隽用嘲讽的眼神扫了一眼杜岩康,继续说:“王叔叔的公司钱太多烧得慌,可以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可是养一条狗,有什么用呢?杜先生,这就是你拿出来的诚意吗?”
“我……”杜岩康定了定神,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跟小吉开玩笑的。”
“开玩笑?跟编剧约定个更早的时间,把我排除在外,还聊起了跳单,这叫玩笑?杜先生请你搞清楚,今天我坐在这,是给我们的编剧撑腰,你能见到我,承的是编剧的面子。不然你算老几?也配我专门飞回上海?”佟知隽严肃起来,气势逼人。
他说话不急不缓,语气有几分像钝刀子割肉,逼得杜岩康冒了满头冷汗。
一个经理而已,放在信飞那么大的集团里,屁都算不上,但他出来丢人了,丢的自然是信飞的脸。
信飞是王家的,王家与佟家交好,佟知隽也不好再出言讽刺,多少还是要留一线。
杜岩康没想到佟知隽会提前一刻钟到,自己搞砸了事情,如坐针毡,不敢再谈合作,也不好直接离开,何况回去了也免不了一顿批评,整个人只能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
“杜先生请回吧,这个剧本,与贵司没关系了。”佟知隽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岩康灰溜溜地离开,佟知隽起身,伸出手来:“你好,我是佟知隽。”
“您好,我是文吉。”年轻的编剧戴着一副眼镜,腼腆地跟他握手。
佟知隽坐到了文吉对面,先叫了服务员来点餐,等服务员出去后,才试探着问道:“刚刚他还有说些别的什么吗?”
文吉的小脸蜡黄,有些营养不良似的,他搅着枯瘦的手指说:“他说我们私下交易,他会将本来应该交到颜如玉网站上的钱给我。”
佟知隽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我看资料显示,你是02年的人?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写剧本了啊?”
“嗯,家里比较困难,所以想试试用别的方式赚钱。”文吉说话不卑不亢,没有刻意示弱博取同情,也没有故作坚强,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佟知隽沉默半晌,道:“你现在应该读大学了吧?在哪读书?学费生活费紧张吗?”
“在财大上学,有助学贷款,所以还好。”文吉说。
助学贷款毕竟是贷款,迟早要还的。
如果文吉的剧本卖不出去,这么瘦弱恐怕也支撑不了多兼职赚钱,那之后如何偿还?
“搞黄了你这次的交易,耽误你出售剧本了,很不好意思。我会积极帮你寻找合适的人出售剧本的,作为补偿,我可以对这部剧适当投资,其中十分之一的利润给你。”佟知隽思考片刻,认真地说。
华东四傻
“……为什么?”文吉有些忐忑地问道。
除了国家帮扶困难户,没谁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佟知隽虽然结束了他和杜岩康的交易,但是从网站的利益出发这是合理的,如果佟知隽态度强硬一点,完全可以不给他补偿。
文吉深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自然会不安。
“什么为什么?”佟知隽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哦,我不是因为你困难所以施舍你什么,更主要的是,这个剧本我看过一段,很温馨治愈,我觉得它值得有更好的归宿。”
细说起来,佟知隽此举确实存在着可怜文吉的成分,可是仅仅是一部分,更重要的确实是他觉得文吉值得。
文吉没有父母,只和年迈的奶奶在一起生活,从小受到邻里的照顾与怜悯,早就已经习惯了面对不同人对他的态度,别人的怜悯不森晚整理会刺痛他的自尊心,别人的嫌恶也不会使他自我厌弃。
但佟知隽这番话,并没有让他觉得,自己被特殊对待了。
被特殊对待的,是这个剧本。
而这个剧本,它值得。
见文吉不说话,佟知隽笑了笑:“不用紧张,如果我这边有找到合适的投资方会给你引见,如果你的剧本再遇到线上的买家,面谈的时候也可以让编辑找人陪你去见。”
文吉有些出神,良久,他眼底微潮,站起身来鞠躬:“谢谢您。”
“诶,不用。”佟知隽抬手要拉他坐下,这时刚好服务员端着食物过来,话题自然而然就岔开了。
吃完饭,佟知隽把文吉送回了家,天色暗了,离岳溪花园有些远,他在路上被堵得要自闭了,闲得无聊给殷秋无打电话,交代了这事儿。
“我已经听说了,没关系的,不说你王叔叔没心思管那么多,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怪你。”殷秋无安慰他。
做生意也要讲究仁义,杜岩康自己先不仁,又怎能怪佟知隽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