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乖张,这样边缘化的人物原本是极不讨喜的,可偏偏苻容继生了一副好皮囊,态度生疏却始终礼貌,偶尔也会友好地笑笑,叫人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喂,你待会买一箱水搬到操场去,剩下的钱当你的跑腿费了。”有同学递过来一张红票子。
苻容继接了下来,买水并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课后的兼职也赶得上。
今天是学校的篮球比赛,操场上人声鼎沸。
苻容继将水搬到后勤处,略带憧憬地看着比赛的少年们。
操场上,那是明媚的阳光也抵不过的热情,蝉儿嘶声力竭的鸣叫也被掩在了人群的呐喊声中。
有人突破防卫高高跃起,他手里的篮球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入篮筐中。
“三分!”
“赢了,赢了!”
人群欢呼起来祝贺少年,他开朗地大笑着,一把脱了自己的球衣掷到半空中,惊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高呼声。
许多后苻容继已经不记得少年的样子了,他只记得那少年汗津津的健康躯体,线条紧绷完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在太阳的照耀下,好像在熠熠生辉。
苻容继就那么怔怔地注视着,喉头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当晚,他梦见了鬼魅。
被鬼魅压在身下的不是父亲,而是他自己。
天地都在旋转,星辰一颗颗从天上坠落下来,溅起万千火海,难耐的欲望从火里剧烈喷薄而出,借着鬼魅刺进苻容继的身体里,一层接一层地点燃了最隐秘难言的东西,激起密密麻麻的欢愉感。
苻容继醒来时,察觉到身下的被子湿漉了一片。
他呆呆地坐起,想了很久很久,然后俯身开始作呕,可是他什么也吐不出来。他抬手去擦嘴角,却擦到了满脸的泪。
他紧紧地抱住自己蜷缩起来,哽噎着泣不成声,揪紧的手指刺进了血肉,可是疼痛也盖不住满心的绝望。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只是怕自己什么都懂了。
“2001年同性恋就从中国的精神疾病名单中删除了,它不属于心理疾病的范畴。”刘医生善意地看着他面前少年说:“所以你并不需要任何心理治疗。”
苻容继的脸色有些苍白,嗫嚅着没有说话。
“你需要的是正确地认识自己。”刘医生说:“你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
“那我是正常的人吗?”苻容继问。
“你是,你当然是。”
刘医生笃定的态度让苻容继微微地松了口气。
“总有一天,你会遇见值得爱一辈子的人,即使他和你有着一样的性别,那也不妨碍你们相伴执手。在此之前,请积极向上地生活下去。”刘医生又说道。
苻容继点点头。
“这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刘医生递过去一张名片:“你若是有什么解不开的郁结,可以找我谈谈。”
“谢谢您。”
苻容继小心翼翼地收好名片,放到贴身处。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雨声淅淅沥沥,洗涤万物。苻容继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连绵不绝的雨滴落下来,没来由地响起了泰戈尔的那句诗词——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车窗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