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待我,等圣驾回宫,就不怕皇上诛你九族吗!”
毛仕龙亦是满身狼藉,混乱中飞翎帽不知落在何处,束发杂乱,衣袍带血,一看便是败军之将,投敌之臣,攥住了她雪白衣襟向前一扔,甩在元人马蹄之下,“娘娘且省省力气,留着伺候巴伦图上上下下三千铁骑吧。皇上若这能回来,杀头凌迟诛九族都成,横竖娘娘是看不着了。”
馨嫔闻言,当即吓得面色惨白,牙齿打颤,绝望与恐惧席卷了她,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是想象、是无力而为,她心中恨不能将毛仕龙剥皮抽筋暴尸闹市,脑海里将已将他碎尸万段,但到头来却只能咬着牙用尽全力大吼一句,“毛仕龙,我□□祖宗!”
眼泪、叫骂,最儒弱最悲哀。
毛仕龙面对着东南殿阁疯狂蔓延的火光,棱角分明的脸被化作一半明一半暗,他已然丢开了礼义廉耻忠孝悌义,她逃跑为活,他叛变为生,乱世风烟里,有薄命红颜盖世英雄,也有被骂作狗畜叛变投敌的奸佞小人。
忍辱、苟活,都为这条在高位者眼中蝼蚁一般卑贱的命。
流血、杀戮,是人是鬼,是忠是奸,就在此夜遮天蔽日的火光中分辨。
“娘娘、公主,还有没有?有,献给汗王,带回特尔特。”那蒙古将领会操一口生硬的汉话,膀大腰圆,黑熊一般吓人,手握住腰间弯刀,坐在马上问毛仕龙。
毛仕龙连忙答:“没了没了,永昌公主峻宁公主连带几个小的没封号的都抓去两仪殿,汉人皇帝那个不行,妃嫔本就不多,年轻顶用的也就剩下这一个漏网之鱼。”
那人拿刀指着他说:“你最好都说的是实话。”
毛仕龙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小的句句属实,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将军大人。”这张谄媚讨好的嘴脸,是夏天的隔夜饭,发馊发臭,教人恶心反胃。
话到此处,后头一位略显年轻的男人拍马上前,俯身攥住腰带,一把将馨嫔抓起来挂在马上,谁也没料到,她不不甘心,下地狱也要拖住亲姊妹,“谁说没有?太后的心肝儿肉儿定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汝宁郡主你怎不提?连太子都求而不得的绝色佳人,将军不想要?”
毛仕龙亦是神色一凛,低声呵斥道:“去他娘的贼婆娘,死到临头还不老实,胡说八道什么!”
蒙古人并不理他,只问:“人呢?”
馨嫔眼中放出光来,似回光返照,兴奋异常,抬手向景辞奔逃的方向一指,恶狠狠咬紧了后槽牙说:“往西边昭华殿去,就是那个穿紫貂绒大氅的,将军大人,我家六妹妹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若将其献给汗王,必使得君心大悦!将军高升,不日可待!”
蒙古将军抬手一勾,身后便立刻闪出三个身形壮硕的元兵。
千钧一发,景辞这厢正要跑,没成想陡生变数,竟被梧桐捂住了口鼻攥着手脚不能动弹,白苏一言不发立刻去解她肩上大氅,转而披在自己身上,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滴眼泪,不留半分踟蹰。但景辞睁大了眼,看得见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心底无法掩藏的恐惧。
嘉禾与梧桐对上一眼,沉沉道:“好姐姐,郡主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