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
皇宫内院。
寒风凛冽,夹杂着白沙般的雪粒,冷冷拍打着窗棂。佛堂之内,博山炉内龙脑香雾氤氲。
薛从景轻轻地将窗户关严,又从宫婢托着的紫檀木方盘中取了一件素色披帛,恭敬走到跪在蒲团上的人身后。
“娘娘,夜已经深了。您再忧心陛下身体康健,也万万不可磨锉自己的身体呀。”薛从景将披帛披上那人肩头,动作轻巧熨帖。
纯惠妃停下手中念珠,缓缓睁开一双杏目。她皮肤凝白,在红烛之下显示出瓷釉般珠黄的光彩。明明模样看起来还十分年轻,可装扮却极为朴素庄重。
“遥儿呢?已经睡下了么?”纯惠妃目光瞬也不瞬。
薛从景道:“四殿下乖巧懂事,现在已经睡下来了。”
纯惠妃搭着薛从景的袖口站起来,悠悠叹气:“我只剩下他这一块心病了,可惜他年纪还小,总多些稚气任性。”
薛从景在前一步,小心翼翼扶着纯惠妃下阶梯,道:“四殿下虽然年幼,但机智聪颖讨得陛下欢喜。在加上有娘娘这样慈爱的母亲为他打算,那些孤身一人母族又是青云国贱婢的人如何比得上?四殿下将来总不会出一点差错。”
听得这样一番话,纯惠妃弯起唇,一双潋滟杏目中却交杂疲惫嘲讽之色。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黛眉长蹙:“你上次提到的禹桓禹侍郎,为人怎样?”
薛从景道:“他兼工部吏部侍郎,年少得志,难得的意气骄纵。但听得贵妃娘娘看中他的才能,倒也乖绝了起来。我们已经有两三个人经他的手安排进了官中。”
纯惠妃沉吟:“这事情相国大人知道么?”
“燕大人并不知道禹桓同我们有私交。”薛从景摇头。
纯惠妃下颌微扬,目光渐冷:“哥哥这些年行事未免也太狂放了些,你严守着口风。”
宫墙的另一处住所里,烛光便显得晦暗了许多。幸有庭院细雪倒映天光,仿佛天色欲晓。
屋内萦绕淡淡的药香,唐珏碾磨药材,冷不丁又打了一个喷嚏。
朱八苦忿忿将一碗药怼到他的怀里:“我分明是来抱你的大腿的,反倒天天上赶着服侍你,我是你的奴才嘛?青梧宫守夜那晚上不是还特意多穿了两件么?难不成你脱了衣服在宫殿里头发疯,病成这幅德行。”
“唔,好苦。”唐珏抿了一口狠狠皱眉,伸手去拈小碟子里的蜜枣,手却被打了一下。朱八苦一记眼刀劈来,勒令他喝完了药再吃。唐珏趁他不注意将苦药尽数赏给了一旁的单瓣铁线莲里头。
朱八苦乐嘻嘻嘲讽:“依我看你就没有傍大款的命,说不准人家刚准备看上你,你就提前死了。”
唐珏强扯出一张笑脸,回敬:“正好我死了,我的家当全都是你的。你收拾收拾出宫回乡,娶你念念不忘的小青梅,再开一家杀猪菜馆。”
朱八苦躺倒在床,可着劲儿盘算:“好啊好啊,到时候我给你收尸,你想要往哪里埋?”
唐珏闻言将他的肉打得噼里啪啦作响,正闹着忽然眼前一阵幽暗,眼前再转清明,喉间又涌上一股腥甜。血味儿在唇齿间弥漫开。唐珏用力咽下喉间鲜血,对八苦道别再闹腾了明天还有的忙,说着便囫囵躺下用被子捂上脸。
大幽朝昶帝素爱风雅。每逢四时之景异,便会召群臣吟诗弄赋,彰显一代帝王潇洒风姿。近来又见御花园里梅花开得雅致,便欲召集群臣共赏,不想临时身体抱恙,就吩咐三皇子谢宣代为主持。又命赏玩之后,将所吟的诗赋汇成一册。
薛从景听得是三皇子谢宣代理,便拨了唐珏前去帮忙。
昨夜雪疏雹骤,红梅花瓣上已经结起一层薄冰,好似糖葫芦上裹着的一层糖风。腊梅花朵更小,透着蜡质的光泽,寒香浸人。银梅似乎冻着了,花朵紧凑成球,满枝白玉条在风中微颤。
雪硬地滑,一脚踩上去几乎不见脚印。某位大人不小心摔了一跤,爬起来苦着脸揉腰,引起一阵调侃。
谢宣拥着氅衣,雪狐领子上细长的绒毛随风翻卷,眼瞳里冰冷迫人之气,比起霜天雪地的天气来,只增不减。
他扫了一眼群臣,长眉一轩,似笑非笑:“好看么?”
“好看,好看极了。”
“梅花冰清玉洁凌霜傲雪,是君子花,实在令人钦佩。”
笑声集体消失,只剩得连连附和,大臣们心里头却怀念着家中的暖炉娇娃,谁愿意冰天雪地里看着破梅花。
倚梅亭,正是赏花的好位置。恰有一树寒梅枝条伸进亭中,谢宣随手折了一只握在手里,冷笑:“君子花?各花有各花开的时节,何必让它担了许多虚名。所谓傲雪凌霜品性高洁,不过是俗人强加的名头,说到底还是供人赏玩的东西。”唐珏很狗腿地在他身后放上一只暖凳,谢宣施施然坐下。
一语毕,席中几位大人面面相觑。这三殿下不是奉皇上的命来饮酒赋诗的嘛,怎么公然唱反调。
一阵沉默之后,一位大人意外地雅兴大发,执笔当场涂抹一首,内容里却不再有称颂梅花之嫌。谢宣听完之后抚掌朗笑,又吩咐唐珏拿来一只炭盆,将这首好诗就地献给花神。又有几位大人反应过来,争着临窗赋诗。不多时,那炭盆的红焰上又多了一沓黄白的纸灰。
纸灰微旋,宛若一只极小的蝴蝶。
谢宣隔着人影遥见一个身着翠墨色官服的男子,在听诗时似有轻蔑之色。
官阶四品以上皆着红袍、绯色袍,四品以下则服翠墨官袍。冬日宴游,身着翠色官服的人寥寥无几。
谢宣点一点他:“你来。”
那男子下巴微抬,微微一礼,边走边吟一首五律:“江南多风雪,红梅始泄春。凌寒终惨淡,严霜始迫人。御信无准拟,与君议山梅。身随此物化,许我年年春。”
听完这诗,百官集体到抽一口冷气。昶帝命众人赏玩梅花,三殿下却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吟诵完又命人烧了诗歌,无疑是在试探群臣心之所向。而这人不仅公然唱反调,还直接内涵谢宣以严威逼迫众官。
当真是条好汉,只是不知道这好汉能当多久。
男子拱手,站到谢宣身前:“下官禹桓不通文翰,献丑了。”
唐珏原本立在一边,低头钞诗,此时眼神也在谢宣和禹桓之间乱飞。谢宣将怀中梅花一把打在唐珏怀里,冷脸却在抬眉始露出笑容,吩咐:“禹大人的诗也妙得很,你去给他倒一杯热热的酒暖暖身子。”
唐珏手腕被梅花树枝刮得生疼,心想,这三殿下可真是装模作样。
他去给禹桓倒酒,敛眸,装作不经意般露出腕上交错的红痕。
众人散去。
倚梅亭内独留谢宣和唐珏二人。亭中虽然点了碳炉,但效果几乎为零。眼看谢宣解了氅衣,唐珏只好认命般叹口气去解裤腰带。
每日一善,愈日愈善,他这样开解自己。
谢宣剥了唐珏亵裤将他抱上石桌,双手又将他袍子推到腰际。肌肤雪净如银梅,腰部线条蜿蜒至衣裳处消失不见。
谢宣打开他的双腿,之前他并未认真瞧过唐珏身体。此时径直拨开他的阳根,整只手掌贴了上去,揉搓那淡粉色的阴阜。肉缝尽头,一粒淡粉色的小肉球受了刺激,突出耸立。谢宣伸出一指,按住突出的花蒂,指腹打旋揉了一下。
唐珏惊呼一声,两腿并拢,双目瞬间变得水汪汪。
谢宣撑着不让他合拢,中指又去点揉花蒂,好奇道:“弄这里让你很舒服吗?”
唐珏满眼泪花,要权不要命地点头。为了讨三殿下的欢心,拼了!就这么揉了一小会儿,黏腻的淫叫忽然从口中迸发出来。亭外,锦屏抱剑守着,沉默地像个聋子。
一截纤细的银链子自花穴垂坠而出,上面淫汁浸透。亭外天光映雪,明亮如琉璃世界,这根银链子也闪烁寒凉光泽。
谢宣拽住那截链子,往外拉剔出了一颗颗青色玉丸。那些玉丸原本还在不停跳动,遇到外头的冷气很快便僵死了。当最后一只玉丸出来时,一阵泄洪般的淫汁稀里糊涂喷了一桌子。
唐珏眼中水汽弥漫:“奴才不敢欺瞒殿下,薛公公将我带进宫来就是为他泡药。”
“泡药?”谢宣故作思索看着唐珏,心里对某些事却已明白了八九分。
唐珏道:“宫外头有大夫有一种奇特的方子,再用双身人的女穴泡药,能让被割了的东西,重新长出来。”
谢宣听了哈哈大笑:“我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志气。那些江湖术士估计诓了这些人不少钱。”
他凑近唐珏,淡蓝的眼瞳神采奕奕,脸上流露出一种孩童天真稚气:“他怎么吃药?”
唐珏勾住谢宣的脖子,相当不要脸地就着谢宣的性子说:“大嘴对着小嘴吃。”
谢宣捧腹,好像是听到了相当有意思的回答。他伸手刮了一下唐珏秀气的鼻尖,动作几乎算得上宠溺:“小嘴里要是乱吃了什么别的,只怕非但没有药效,还惹得大嘴一口腥气。”
他眉眼弯弯却没什么笑意,语速放得极缓:“吃错了药说不定还会死。”
他想要警告些什么,唐珏心知肚明,表面上却装作不懂的样子,笑意盈盈。谢宣亦是微笑,将一枝红梅枝以近乎残忍的缓慢节奏插入唐珏的后穴。树枝粗粝,媚肉痉挛地将其包裹,甬道迅速分泌出黏液润滑。
唐珏前穴迎上谢宣的性器,冰天雪地,奋力吞吐。人心隔着肚皮,难以琢磨,而肉欲的快活却能顺着绞缠的性器,一股一股射精般射入彼此的心间。
油边的编织牛皮绳被水细细泡了一回,整条鞭子都是一顺儿的正红色,抽起人来既疼痛,又敞亮。
唐珏伏在床上,身后骑着一个禹桓,不无爱惜地抚摸他背上交错的鞭痕。
雪白的肌肤配上绸艳的红痕,宛如雪地里落满了梅花,煞是好看。
深埋的欲望逐渐涨大,数次抽插之后,禹桓摩挲着微凸的伤痕,低吼着达到了高潮。他浑身冲撞的力气忽然被化去,慢慢栽倒在唐珏背上。
唐珏的脸侧压被褥,周边一圈淡淡汗渍,心里想,这禹大人实在风流潇洒,不仅喜欢吟诗,还特别喜欢玩游戏。
半个月来蒙着眼用小皮鞭抽图案,今天抽出幅楚水接天际,明天抽出幅红杏出墙来。
只可惜,唐珏后背上没长出两只眼睛,否则一定能给禹大人的画夸出一朵花。
半盏茶后,禹桓从唐珏身中抽离,光着膀子晃着鸟从书柜里拿出一沓银票,扔在唐珏眼边,又盘坐在他腰侧,开始给唐珏背上涂上一层淡痕胶。
淡痕胶的质地很清凉,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立马停止了吱吱哇哇的叫痛。
唐珏神志回转,看清那银票从紧卷的一小圈变得散开,好像婴儿慢慢张开蜷曲的手指。唐珏轻巧披上衣衫,伸出一指去点那微张的银票小手,笑得情真意切:“感谢禹大人倾情解囊。”
禹桓已经坐到桌边喝茶,他回头握住杯沿,满面讥诮神色:“一个侍郎就算去嫖最绝顶的美人,也没办法拿出这么多钱。”
唐珏照旧装模作样,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禹桓叹了一口气:“如果一个国家先从根子里头开始烂,烂了许多年却屹立不倒,可见这个国家的臣民的懦弱卑劣也烂到了骨子里,不敢砍了这颗大树。就像你这种逆来顺受的人,可想过半点反抗?那么活得凄惨倒很活该。”
唐珏惊恐地捂住嘴,就算他再装傻,也不会听不懂禹桓讽刺大幽朝的意思。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敢这么说,”禹桓莞尔,杯底叩在桌面一声钝响。他起身走进热气氤氲的浴桶,笑得恣意狂放,“我这一类人不过是顺着树往上爬的猴子,大厦终倾,早晚猴子们都会摔死。那又何必为了年薄命谨小慎微,不如去贪污受贿纵酒恣欢。”
大概是药性太烈,总叫人气血上涌,无休无止地在体内翻滚。有时候呼吸一滞,甚至还出现喘不上气的情况。薛从景从每日喝一次药酒,改到每五日喝一次,最后干脆变为每十五日召唐珏一次。不用泡药的日子,唐珏乐得自在在冷宫里守夜,只是半月一磨锉依旧逃不过。
薛从景最近懒洋洋的,总是平躺在榻,叫唐珏坐在他脸上再去吮吸花穴里的甜汁。喝完后又让他用花蒂在鼻尖碾磨至潮吹,去接喷出的透明汁液。
薛从景斜倚床栏,用一块丝帕擦脸上水渍。眼见唐珏因高潮太多次,倒在榻上痉挛不止。
白棉里衣凌乱散开,一段雪白的后腰赫然被人鞭出一只小乌龟来。
肌肤似宣纸,红痕胜朱砂,明明都是相当雅致的东西。
偏偏这只乌龟不雅,相当不雅。
唐珏跪在薛从景脚边:“师父,徒儿本想拒绝,可是禹桓大人拿着一本账册说,他和师父关系甚好,他的东西便是师父的,师父的人禹大人自然也可以用。”
薛从景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好半天才想起来要去踹唐珏,结果一脚踢到了脚踏上。他将桌面上茶水杯具一律狂扫到地上,碎瓷叮当四溅,咬牙切齿喃喃:“王八……你这个禹王八居然还给自己留了后手,你这个禹王八……”
与此同时,分辉殿烛花正红。
谢宣托腮,闲闲地用一支笔蘸了朱砂在铺开的白绫上画着什么。
锦屏立在桌案对面,凝眉汇报:“殿下,那三尊金佛像再有半月就要到达城内,此前一路上都没什么变故,沿途也没有官员特意去查,只是分往三个寺庙时,必定会有官员去核算金佛重量的。”
“那到时候就让他们去荐徐陵去吧,他梅花诗写得最好。”谢宣头也不抬,起身凑近白绫细细看自己的画。
“殿下最近很喜欢梅花吗?”侍坐在茶案的飞玄好奇走近书案,勾着脑袋去看谢宣画了什么,结果傻了眼
——朱笔勾勒,赫然是一只小王八。
谢宣伸手去弹飞玄的脑壳,打得飞玄捂着脑袋直噘嘴。他凝眉,又回转了笑意嗔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东西,也别看。”
唐珏享受了很长一段清净时光,这半个月来他夜里举着玻璃宫灯在冷宫守夜,白天就捂着被子呼呼大睡。
不论外头怎样狂风暴雨,他这一小方陋室里总是洒满暖阳,风暴仿佛怎么也无法席卷这一方瓦蓝的天。
直到歇够了,他才起身收拾包裹行礼,东西并不多,但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
八苦咋咋呼呼摇着胳膊跑进来告诉他,他那个半路师父已经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唐珏看似不明所以,但模样也实在不甚好奇。
八苦撇嘴嘲笑唐珏是个傻子,天天只顾着睡觉,哪有自己消息灵通心思敞亮。他说,我倒是听和薛公公关系近的人讲,这薛公公联合禹桓禹侍郎卖官鬻爵,从中贪了不少利。结果这两人分账不均……
八苦凑近唐珏,用手半掩住嘴巴,薛公公便想了一出鸿门宴,杀了禹侍郎。结果禹侍郎同样的账册做了十份,当即交了官。两个人都被抓起来,薛从景在监狱里服毒死了,禹侍郎倒还羁押在牢里等着审讯。
唐珏暗笑,好好好,全宫上下只有你朱八苦最最机灵,最最灵通。
朱八苦得意洋洋说,那可不是。
唐珏坐到桌边,随手去抚磨桌上枯了一个多月的单瓣铁线莲。心里想,亏得他日日装病熬药,不然哪里能凑得齐那些填在玉丸里的孔雀胆呢?
唐珏终于得了三殿下青眼,被接到他城西的居所迷楼里。他这阵子似乎格外忙,把唐珏往这里一扔,就没再搭理。
唐珏便过上了悠哉游哉的日子,每天泡茶用的都是紫灵芝,无聊了便在迷楼里晃荡。
他知道了迷楼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处相当大的府宅。宅子里小径交杂如迷宫,稍有不慎便会被困在里头。他也渐渐知道迷楼里有好多地方上了锁,从不许外人进入,谢宣一个月大概有十来天住在迷楼里。
这日谢宣突然回了迷楼,眼睫弯弯,笑意深浓对唐珏道:“禹桓的事你办得很好,本宫可以把你留在身边服侍。”
唐珏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悄悄把泡着紫灵芝的瓷杯背到身后。
刚入职还是不要让老板知道自己天天作践他的银子为妙。
“那我呢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可以当你的侍卫?”一旁的八苦早已按捺不住,当场摆一个英姿飒爽的白鹤亮翅。
“嗯”谢宣回头对侍立一旁的锦屏吩咐,“你带着他随便找个院子去劈柴吧。”
朱八苦只好悻悻收起自己潇洒的武姿。唐珏瞧他那模样,忍不住嗤嗤笑了两声,随即收获对方一记眼刀。
谢宣托腮,支着胳膊脸突然凑近唐珏,很认真道:“只不过留在我身边服侍的,需要有很强的能力才行。所以你还有一段考察期,看看你的能力到底强不强。”
说是要考察唐珏能力到底强不强,谢宣终究没有出难题,只不过是将唐珏脚腕倒吊,离地三尺,又剥了他的上衣,叫他和一只吊睛白额老虎赤手搏斗罢了。那老虎被关在一只铁笼子里,看见外头吊着一整块肉,兴奋地四脚齐跳。
唐珏血液倒充,脸颊涨得通红,谢宣的黑缎面靴子慢慢停在他的眼前,冰冷的声音雨水般浇漓:“你只要大喊一声害怕,我就立刻放你下来。”
唐珏粗喘着气,睁大眼睛,似乎打定主意不求饶。
谢宣道:“你只要说不继续了,笼子就绝不会打开。”
锦屏拉动虎笼的声音瞬间被白额虎的吼叫淹没,就在它即将跃出的那一秒,谢宣及时叫停。
铁笼重新被铁链层层缠绕起,唐珏被放下来,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全身的衣服更是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谢宣卡住他的下巴,笑得恣肆:“很好,这一关考察的是‘稳’,你遇事不慌张,想来日后也不会随意把自己知道的兜底给别人。”
飞得满朝都是。斥谢宣目无百官、骄奢淫逸也就罢了,甚至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也捕风捉影安到他身上。
皇帝震怒,连夜召他去内廷,赏了五十大板,其中几板子是皇帝老爹亲自锤的也未可知。法地痉挛、抽搐,媚肉夹紧自己不停地倒缩,几乎把他夹得射出来。
谢宣松了他的口鼻,几乎是同一时刻,床单被喷涌而出的淫汁浇透。
唐珏哆嗦着将自己抱成一团,连脚趾都如同新发的叶芽般紧紧蜷起,汗津津地喘息。
情欲是一把烈火,将游走在血液里的丝一般的寒冷,一点点地烧化、融化。可是一切归于寂寂之时,这彻骨的冷便会再度卷土重来。
渝陵地处大幽朝西南角,与南疆接壤,是大幽重要的金银矿产地。昶帝礼佛,京师慈瑞、重华、崇灵三寺中供奉的纯金佛像便采自渝陵金矿,再由雕工精湛的工匠师傅制成。
较大幽大部分富庶的疆土不同,渝陵物候更加炎热、干燥,不适宜粮食种植,有时甚至会发生干旱之灾。
而这里于唐珏的好处便是,可以松快地晒太阳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舟车劳顿,抵达渝陵时,这里已经阳光炽烈,花木馥郁犹如浓夏。
不仅人能晒太阳,银票、华服也能随意铺得满院子。
谢宣赏的,不晒白不晒。刚来的第一天,府里便传遍了新任观察史的三皇子有个很得心意的男宠,生得俊眼修眉,目光顾盼流转,真真是个水晶般的人儿。仆婢们看唐珏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佩服艳羡。
唐珏躺在一张软椅上,折扇盖着脸,青丝在微风中卷起。
受累的是八苦,黑着脸坐在交杌替他给衣服翻面,还要时刻提防银票被风吹跑。
八苦恶狠狠站起身:“你自己来,明明是你要晒东西,凭什么累死累活的是我!”
“难道我朱八苦是你唐珏的专属仆人吗?”
唐珏在折扇下跟着他无声地做嘴型——总是这一句,也没个新意。
唐珏喃喃道:“太阳晒得我骨头酥了,八苦,我现在实在没有力气。”
八苦叉腰:“我看不是把骨头晒酥了,而是晒了一把懒骨头。”
“唐公子怎么会是一把懒骨头?”一把干净的男声里掺着一串铃铛声,绯色的衣摆掠过,一双丝履停在月洞门前的石砖上。
唐珏翻身坐起,扇子啪嗒掉在了地下。
门前站着一个很好看的男子,怀中抱着通体雪白的狐狸。狐狸的脖颈上用绯色丝带系着一只很大的银铃铛。
他两指夹起一张银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院子里飞出去的,微笑道:“我可以进来吗?”
双眼一眯,赫然是一只化了形的狐狸。
八苦呆呆点头:“可以可以,请进请进。”
“我叫梅子箐,是渝陵监理司的监修,也是三殿下少年时的伴读。”梅子箐自报家门。
唐珏收起眼帘,眼珠微动等待下文。
“听说三殿下得了一位很可心的人,我是必定要过来瞧一瞧的,唐公子果然生得很俊俏。”梅子箐眉眼俱笑,又低头看狐狸铃铛上映出的倒影,作出揽镜自照之态,“不过我同样生得很俊俏,俊朗之外还颇有风情。每日晨起看见玉鉴里的自己,我总是要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得出我这般宁馨儿?”
唐珏和八苦嘴角抽了抽,如此不吝啬夸赞自己的倒也……很少见。
梅子箐热情道:“这里天气太过炎热,人也容易晒伤。我给你带了一盒脸脂,是白芷、白芨研成细粉,辅之以银杏果的汁水,再添上杏仁油制成的。是我亲自配制,不但能舒缓晒伤,还能细腻美白肌肤。”
唐珏接了过去。
八苦道:“天气很热,雨水又少,那岂不是会发生旱灾?”
梅子箐想了想说:“有些年头是会有旱灾,不过渝陵历来以开采矿山为业,粮食多从其他地方调配。不过咱们隔壁的南疆可就惨了,每逢旱年便大张旗鼓作巫术祈雨,手段既古老又残忍,十几年前甚至还献祭了一位圣女。可即便如此,南疆还是大旱三年。只是苦了渝陵边境的百姓,隔三差五要受那群人骚扰掠夺。”
唐珏疑惑道:“献祭了一位圣女是什么意思?”
梅子箐的表情耐人寻味:“南疆的长老们说,圣女身兼护佑子民的责任,便让圣女歌舞娱神,邀请旱魃上自己的身。他们将旱魃绑起活活烧死,从此南疆便不会再有大旱了。”
“什么是旱魃?”八苦不解。
唐珏摇扇:“旱魃是远古时代的一种怪物,猱形披发,只有一只脚。所至之处必会发生旱灾,大雅中‘旱魃为虐,如惔如焚’说的便是它。”
梅子箐不做声,淡淡瞥一眼唐珏。
八苦听完露出恐怖的表情:“那烧死的岂不就是圣女?这群苗人真是野蛮!”
梅子箐眉毛微抬:“他们不但心性未曾开化,而且奇技淫巧颇多。听闻南疆人善蛊,有一种‘游丝银蛊’给人种下后浑身彻骨冰寒,唯有情欲之火能暂时舒缓,不过那人终究会慢慢冻死。”
八苦听得毛孔微张,清风吹得汗毛倒竖后颈发凉,仿佛自己就被下了蛊。
唐珏仰头看天,眼睫上跳跃着一小圈淡紫色的光晕,亦是全身凉血倒涌:“在这样的阳光炙烤下,真的会有人被冻毙么?”
一回头,才发现飞玄软椅后立了很久。虽然腰带上系着繁复的银饰,可他若是想,行动起来便能不发出一点声响。
飞玄说三殿下差他来送衣服,说是今晚要带唐珏去参加洗尘的酒宴。衣服若是不合身,就让裁缝当场来改。
梅子箐起身,神情讶异感叹,没想到三年不见,飞玄竟然长得这样高了。他伸手想揉一揉飞玄的脑袋,却被对方如一只灵敏的小兽般躲过。
梅子箐摇头,小南蛮,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回眸对唐珏作出一个飞吻,风情万种一笑,那就今晚上宴席上见。
看得唐珏和八苦下巴都要惊掉。
飞玄今日和以往颇为不同,活泼烂漫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神情郁郁的脸孔。
八苦觉得很奇怪,便想着旁敲侧击地问一问原因,飞玄神情忽然变得怨毒,一字一顿直接道:“那个被长老们合谋烧死的圣女,就是我娘!”
唐珏用扇子半掩脸孔,眼睛微微睁大,心思流转,南疆这片土地上又有何讳莫如深的秘辛呢?
说是给谢宣接风洗尘,可渝陵最重要的两位长官却迟迟未现身。
一位是刺史邹文谦,另一位则是折冲府大将军云川。
不能开宴,而且谢宣的脸又黑了。既然没胆量看他,唐珏只好托腮看台上舞姬作舞。
此地少女们模仿南疆人的衣饰,头上戴着银链缭绕的头冠,藕白的手臂上套着层层银钏,旋转时腰间环佩叮当,不多时他便在柔靡的乐声和叮叮当当的响声里头点如鸡啄米。
谢宣淡淡飞了他一眼,唐珏立马直起腰睁大眼睛,正襟危坐。梅子箐坐在席上,目光灵活地在两人间飞舞,莞尔一笑。
而接待谢宣的官员柯昭早已等得不耐,皱眉吩咐一旁的小厮再去请。不一会儿,小厮回转道:“邹大人说处理完手头的公务就来,请三殿下多担待些。云川云将军则说今晚不来了,又有苗人来渝陵边境闹事,云将军披甲上马亲自带兵去围剿了。”
云川,唐珏已经听本地人说过他的名号,叫做“雷霆霹雳大将军”。想必是个几百斤重,行事却干脆迅捷的大胖子吧。
柯昭拂袖怒道:“苗人闹事不是常有的事吗?平时遣一名副将去便是了,怎的今日偏偏要他云川亲自带兵?以前他一个武将不同我们来往也就罢了,三皇子的酒宴他倒要摆谱!”
监理司督造陆韬见柯昭发怒,先是慢慢抬眼观察谢宣的神情,又走到柯昭身前劝道:“别驾大人,您还是先坐下等吧。或许今天的骚乱有些棘手,需要云将军亲自出面。”
柯昭深吸一口气,愠色未消。
忽然一声通传响起,“邹大人到!”除了谢宣,宴席上其他官员都站了起来。
唐珏好奇循声望去,进来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他就是渝陵刺史邹文谦。
他还没来得及换官服,虽然面上难掩疲惫之色,但目光炯炯,显现出不容轻视的威严。邹文谦身量高加之面色如铁般冷峻,更是将迎上去的柯、陆二人衬地白胖圆滑。
邹文谦环视四周,在看到舞姬与乐女时露出不悦的神情,他不做声看了一眼柯昭和陆韬,柯、陆二人立马将头低了下去。
既然人都来齐了,唐珏当然只管填饱肚子,偶尔竖起耳朵听一听谢宣和这些人的谈话。邹文谦似乎总是相当忙碌,就算有些不能推脱的应酬,也不一定能及时赶来。而谢宣对这个人居然有着难得的好脸色,酒宴上两人很少喝酒,反而对渝陵的政务地理相谈甚欢。
唐珏酒意微熏,迷蒙间看见有人来报柯昭说:“别驾大人,那个男人又来监理司了。说是今天邹大人也在,一定要讨一个公道。”
柯昭面色变得不自在,压低声音呵斥:“赏恤都给了,还来衙门闹事成何体统!”
邹文谦凝了脸色发问;“什么事情?”
柯昭恭敬回道:“刺史大人,监理司原本有一项工程,在挖矿的过程中矿洞塌方,死了一批工人。其中有个男人的儿子,恐是嫌赏恤不够多,总是来衙门闹事。”
唐珏摇着扇,看见谢宣和梅子箐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似瞥非瞥看了自己一眼,便收起眼帘坐好。
邹文谦道:“让他进来。”
陆韬站起来阻止说:“刺史大人,今日之宴首要是给三殿下接风洗尘,若是忙着处理公务,可是坏了大家的兴致。下官作为监理司督造,本就该对这件事全权负责,不如让下官这就去处理。”说完,陆韬便走了出去。
酒席方散,唐珏甫一夸出轿子,便被如水的月光倾泻了一身。一阵微风拂过,全身毛孔微张,瞬间鸡皮栗起。脑子清醒不少,脚底仍旧软绵绵的。
谢宣和梅子箐并肩走在前头,梅子箐回过头来对唐珏粲然一笑:“我与三殿下多年未见,你且将他让给我几个时辰叙叙旧。”
什么叫做让啊,本身也不是我的。
再说了,什么旧能叙几个时辰。
谢宣回眸,脸上是一抹难得的温柔:“你喝醉了,先回院子里睡觉。”
月光下,谢宣和梅子箐的影子又深又长,两人的头顶仿佛堆叠了一圈透明的光晕,唐珏点点头。
有人灵巧地避过巡逻侍卫,侧身贴到墙根,又壁虎游墙般缓缓爬上了屋顶。小心翼翼揭开一片瓦,瞧清了烛火明黄的房间内景。
谢宣和梅子箐对坐茶案前,周围并无旁人服侍。
梅子箐笑道:“元绥去后,我很少见你这般松快平静过。”
谢宣语调很平静:“时间终究会使一个人淡忘很多感受。”
“不止因为时间吧。”
“豢养一只宠物,也能让人稍微得到情感上的慰藉。”
“殿下,他是一个人,而非让人放在手心把玩的鸟雀。你若是想好好待他,需得拿出一颗真心。”
元绥是谁?
房顶上的人眼珠微转,错过了谢宣的回答。他凝神再看,梅子箐从袖口掏出一粒闪着金光的东西,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
谢宣将它放在掌心,仔细观察了一番:“色泽看着不对,颜色太红,这就是淳德县矿砂中提炼出来的黄金?”
梅子箐点头:“也是铸造金佛像材料的产地,冶炼的地方也就安置在淳德的一处矿洞里。后来矿洞出了意外塌方,里面无一人生还。”
谢宣眯起眼:“这金子从何人身上得来?”
梅子箐道:“今日去监理司衙门闹事的男人,叫做李大勇。这是他父亲曾经偷偷带回家的,说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若是一朝翻案,就将这金子作为物证交官。李大勇不敢将它给督造陆韬,私底下将他交给了我。”
月光下,男子屏息悄悄听着。
一只野猫忽然跳上房梁,赫然撞见屋顶庞然大物。
男子抬眸,冷定的目光与野猫幽绿的眼瞳骤然相接。“呜哇——”那小兽顿时发出狂乱的叫声。男子伏下身要逃,瓦片被踏滑,发出噔噔响声。
“什么人!”守在檐廊下的锦屏低呵一声,立马绕着围墙巡视一周,果然发现有个身影跌落在后窗一棵树底。
雪亮的剑光在月色下划出一道银弧,贴上那人脖子上的肌肤。
“你是谁?”锦屏厉声呵斥,紧接着露出错愕的神情:“唐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唐珏拍拍身上的尘土,很傲娇地站起身,鼻孔朝天:“殿下不是对我最好的么?否则怎么会赏我那么多金银财宝。我今日倒要来看看,那个人要如何分走属于我的宠爱”他抬脚便往正厅里闯。
锦屏颔首,拦住他低声劝阻:“唐公子,你就算喝醉了也不能乱闯观察史议事堂啊。”
唐珏不尴不尬在原地立了一会儿,两眼翻天,咕哝一句:“不让进就不让进。”
谢宣和梅子箐已经闻声赶来,锦屏半跪着面露难色措辞道:“殿下,唐公子他喝醉了又担心……您,所以就躲在树后面偷听。”
唐珏偷觑一眼谢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撒泼:“殿下你这是要变心了吗,竟然和他叙旧一叙一时辰,还笑眯眯的,你从未对我这样温柔过。”
谢宣长眉一轩,真的对他露出微笑,反而吓得唐珏一个激灵,血凉了半身子。
唐珏扶额做出一副弱柳扶风状:“我的头昏昏沉沉的。”说完作势要倒,却被谢宣一把捞在怀中打横抱起。
梅子箐见这幅场景,很识趣地告辞了。
唐珏一路装昏被谢宣抱到床上,两条腿既软又僵,生怕一个乱动就要被识破。
谢宣半支着胳膊躺在他身边,伸手拍拍唐珏的脸:“还装呢?”
唐珏眉毛狠狠一抖,自以为已经被谢宣堪破,不知该动还是不该动。正犹豫着,又感到谢宣凑近他的领口,喃喃自语:“好像真的醉了。”温热的气息落在颈项,掻弄地皮肤一阵痒麻。
唐珏偷偷睁开一只眼,猝然对上谢宣注视他的目光。烛火葳蕤,阴影交错下更显得他的眼瞳呈现出一种幽幽的浅碧。
“你近来很张扬,太自信的人容易失了分寸。”谢宣的笑声在浓夜里有些骇人,他拉开唐珏的双腿,连臀肉中间那条淡粉色的股沟都剥了出来。胯下一顶,便毫无怜惜地撞了进去。
“殿下!”唐珏忍住惊呼,缓缓将这两个字从口中倾吐出,婉转而低回。强烈的刺激下,他的眼中已经蒙上一层楚楚可怜的水雾。
还好,至少他没有深究自己爬墙的事情。满院子晒银票财宝,还在旁人面前泼妇打滚,偶尔做只能充作调情,次数多了便招人厌烦了。
未经润滑,甬道极为生涩。粗粝的摩擦盘剥着脆弱的黏膜,谢宣在体内插弄时,唐珏几乎觉得自己被一杆肉刃中中间反复劈开。他颤抖着喘息,不住地用两条大腿去摩挲谢宣的腰身。那莹润的大腿上,已经沾满了汗光了,水淋淋地在谢宣的腰上挨挨蹭蹭。唐珏抬起两只手腕勾上谢宣的脖子,下身艰涩的吞吐渐渐寻找对方的节奏,终于奋力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