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一声巨响,书桌发出危险的“嘎吱”声,被高尔夫球棍击中的一角眨眼凹陷了下去,球棍横着一扫,书桌上的东西“哗啦啦”倾倒在了地上,玻璃发出碎裂的声音,四分五裂。
晏寒声气喘吁吁地丢开球棍,目光凝聚在空中一点,他有点怀疑自己身处在什么梦境里,一场荒诞的可怕的噩梦里,他只需要闭上眼睛睡过去,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郁琼枝会像他想的那样爱他,唯独爱他。
他爱他的恶劣冷漠,爱他的阴暗扭曲,爱他的斑斑劣迹,如爱他的光辉勋章,爱他熠熠闪光,爱他这个人。
他伤痕累累跌坐在地上,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神经却在抽痛。
可能几秒钟,也可能是几分钟,或是半小时,他睁开眼,屋内漆黑一片。
花海
郁琼枝抱着刚采摘的花束上楼,淡蓝色的绣球花花团锦簇地垂在他的手臂上,纯白的洋桔梗在他的脸颊侧绽放,路过书房的时候他仰头看了一眼,书房里亮着灯。
书房的门没有锁,但他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得到了允许之后推开了门。
他只推开了一条小缝,一线窄窄的光线从书房里漏出到走廊上,把郁琼枝从正中间的位置竖劈成两半。
书房看上去和往常无异,只是书桌上东西少了很多,看上去很空。
晏寒声坐在书桌后,两只小臂规矩地放在书桌上,衬衣领口向两边敞开,直拉到胸口下,露出一线漂亮的肌肉线条。
“你还在忙吗?”郁琼枝顺手反手关上了书房门,从他进门开始,晏寒声的视线就停留在了他的身上,将他从头看到了脚。
“我摘了些花,可以放在书房里,好看。”郁琼枝一边说一边走近书桌,在离书桌十几厘米的位置,他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
郁琼枝停住了,他低头一看,是一块透明的玻璃,破口的断裂面尖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抬起脚尖,玻璃碎片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晃动,晃出一点红色的残影。
“琼枝。”
郁琼枝顺着声音抬起头,他被晏寒声的脸吓了一跳,刚才他没有仔细看,现在靠近了才发现晏寒声的半张脸颊都青紫交加,左侧的额角晕着一团凝固的血迹。
“你的脸怎么了?”郁琼枝快步绕过书桌,走得更近了些。
花束被他随手放到了桌子上,娇嫩的花瓣层层叠叠压在木质书桌上,留下一小圈透明的水渍。
郁琼枝伸出手,怕弄疼他,不太敢碰他的脸颊,动作小心翼翼的,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耳侧。
晏寒声感到一股眩晕,他缓慢地抬起眼看面前的郁琼枝,郁琼枝微长的头发散在肩头,唇色很淡,身上散发着浅浅的无花果的味道。
他偏了偏头,让自己的脸触碰到郁琼枝的手心,刺痛不断地从脸颊侧传来,他却没有感觉一般。
晏寒声发现自己发不太出声音,喉咙就像被掐住一样,因为太过用力,他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但他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小枝,是我。”晏寒声目光柔和地凝视着郁琼枝,他控制自己的舌头,放轻语气放缓语调。
他学得很拙劣,他感受到自己尾音在发抖,身上像害了痢疾一样忽冷忽热。
郁琼枝闻言愣怔了一下,他显得很迟钝,眼瞳稚黑,像对什么都不为所知一样,于是晏寒声便生出了荒唐的期望。
但很快,郁琼枝眼底里浮现出了笑意,他惊喜过度地环抱住了晏寒声的脖子,小声地叫他“小佘”,唇舌发音缓慢,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叫人心动。
晏寒声从没有在他脸上看过类似的神情,在他的面前郁琼枝像个不怎么会开心的小孩,总是低着头,低垂的眼睫遮住他漂亮的眼瞳,字斟句酌谨慎又拘谨。
瞬间寒凉顺着脊椎渗透进了身体每一寸角落,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冻结,晏寒声眼前血红一片,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清晰地感知到郁琼枝身体上传来的温度。
他发起抖来,因为身体颤抖的幅度过大,他的牙齿碰撞发出“咯咯”磨牙声。
晏寒声看着眼前郁琼枝柔软的侧颜,在荒岛昏暗的山洞里,因为他发了烧,他的眼皮和脸颊都烧红,烧迷糊了,所以一直在睡梦中呓语,唇舌发钝说不清楚。
他叫“小佘”,他偏偏以为是“小蛇”,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私自占有。
郁琼枝察觉到了异常,他想退开几步看看晏寒声的情况,但他被晏寒声一把抓住了。
他握住了郁琼枝的手腕骨,那一截雪白发腻的腕骨在他的手下看上去脆弱不堪,他一寸寸收紧手指,直到突出的骨节深深硌住他的虎口。
书房里的灯光没有开得很亮,晏寒声深刻的五官在稍显暗淡的灯光下阴沉如墨,目光发冷发寒,郁琼枝僵硬地转过头,本能叫他放轻了呼吸,像被凶兽盯住的猎物一般。
他眼底的笑意慢慢消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言的畏惧,郁琼枝的脸变得煞白,嘴唇抿得紧紧的,绷成了一条直线。
“郁琼枝!”晏寒声暴戾的一声吼,郁琼枝受惊一般挣扎了一下,后腰撞到了书桌,桌脚和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
手腕骨传来锥心刺痛,骨骼在晏寒声的手下发出轻响,郁琼枝半个身子挂在书桌边,晏寒声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离他的脸颊不过几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