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难(1 / 1)

尉常晏端着热乎的稀饭再次回房时,温凝雨早已靠着榻椅睡过去。

柔顺的发丝垂落底面,钗子已经取下放好,光看脸确实看不出什么阴谋,反而给人一种含情的破碎感。

尉常晏将粥搁桌子上,指尖收拢。

他不知道这又是继母的哪种阴谋。

母亲乃皇后娘娘亲生妹妹常青公主,一次前往安国探望姐姐在边疆不幸遇难,幸好当时安军防御及时,将尊贵且敬重的公主救下。

后来公主提出联姻,翎安彻底合并。

二皇子对公主终其一生忠心耿耿,却不料庆功宴上让侯府小姐占了便宜,迷糊中下药就滚上了床。

二皇子不得不因此纳妾,可心属常青公主,那又有谁不曾想到。那侯府小姐竟忍心吩咐婢女将牙牙学语的嫡子扔在后山十年不管不顾,此后,竟造化一场天衣无缝的栽赃……

从他失踪后,母亲因愧疚而得了病,不久病逝,父亲二皇子痛苦不已,为延续血脉,不得已中于二房。

庆幸的是,狼族并没有伤害他,还将他哺乳养大,让他有了些人类不该有的特征。

不论是嗅觉,听觉,视觉,速度,体力,又或者灵敏程度,上场与敌人厮杀的勇气,他都要比普通将军更胜一筹。

再不久,安国大乱,直到他十六入伍从军,直到先皇五位皇子都被分配到战场,直到尉常晏意外得到二皇子的赏识,意外相认……

后来,先帝崩殂,太子上位,五个皇子死的死,散的散,尉常晏凭狼群独有的特征杀出一条血路,很快便成为领头者。

只是,做人越优秀,越多人嫉妒,这不?武功一废,兵败如山倒,错不在他,却叫他认错。

“白露……”

睡着的人不知是冷还是怎么,腿一缩,微微卷起来。

白露,呵,果真是继母的阴谋。

是想着他如何与外人私通,让他挂上莫须有的称号,还是夙愿他被世人嘲笑,连妻子都管教不好?

望着那副恬静的面容,尉常晏握了握拳。

——

隔日,温凝雨醒来时,将军早已不见踪影。

胃里一阵酸痛,连着肚子都不舒服了。

他很饿。

身上的衣袍还未褪去,经过一夜的转折,衣肩垂落,宽大的布料虚虚地挂着。

正迷糊,对面的木门就被敲响。

温凝雨猛地一个哆嗦,警惕喊道:“谁!”

外头响起一道轻巧的女声:“给夫人请安,奴婢是二夫人派来替夫人洗漱的,等会儿还要行舅姑之礼,望夫人配合。”

温凝雨愣了愣。

人类成亲……要这么多规矩?

又是一阵咚咚咚,丫鬟明显有些不耐烦,“将军已在外头等候,请姑娘莫要因自己一人误了时辰。”

温凝雨慌乱站起身来,甚至衣尾太长也不曾看见,直直踩上去,下一秒,屋内响起一阵清脆声响。

丫鬟意识到不好,连忙推开门。

只见所谓的“将军夫人”,此刻趴在地面上,狼狈不堪,杯子也打碎一地,瓷片飞得到处都是。

真是愚笨。

“对、对不起!”温凝雨胡乱爬起身,却不料期间又一次踩前端裙尾。

不由得又摔一遍,瓷片四处,还刮伤了手。

丫鬟见状,也只能忍着笑。

真不愧是二夫人找的乡下蕉,连路都不会走,将军也是实惨呐,刚被认回来不久又死了爹,将军又何用?得到皇帝中意又何用?

大房都没了,就连着将军府都被人握在手中,还不是被老老实实踩在脚下当烂泥。

真正能继承先皇子的,只有府中,二夫人的嫡子——尉无捷。

哪怕他一辈子不入仕,也将成为最好的继承人。

“姑娘莫要道歉,你伤了,二夫人又要责怪,还望姑娘好生配合,也当可怜可怜咱们这些做丫鬟的。”

她暗笑着,将人扶到床边。

“房内没有梳妆镜,委屈姑娘先将就一下咯,晚些二夫人会替姑娘将柜子物品都送来,也夙愿姑娘懂规矩,不要随意得罪每一位待你好的人。”

温凝雨乖乖坐好,不回话。

他只是个汇聚灵气,变成人的,很小的百杵,他连草药都不算。

更不可能…领悟她其中的含义,只是觉得,这个丫鬟太吵了,念叨得心烦。

等一切准备就绪,应要求,温凝雨穿上一身浅红百褶,裙尾是很淡很淡的粉红,头发被发带半绑起来,沿着肩膀滑落至腰间。

他的头发很漂亮,乌黑而柔滑,似乎比很多女子的都要珍贵好看。

就连刚刚丫鬟替他上钗时都禁不住夸赞一句:“姑娘头发真好,是有什么调理方法吗?”

温凝雨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他虽然不是人,但他每天都会洗澡洗漱,也许是中年药物陪伴的缘故吧,无论是皮肤,还是面容,亦或者头发,他都比普通人要精细得多,看着要漂亮得多。

豆蔻年华少男女难免会为面容而焦虑不安,他却不会,他是枚药材,本身就带有剧毒,自是百毒不侵。

……

待两人匆忙赶到大堂,二夫人早已等候多时,以及,在场的所有人,也已等候多时。

温凝雨手上还裹着纱布,此刻也不得已握紧拳头。

他在害怕。

尉常晏站在一旁,瞥了他一眼,便没任何表示了。

身前的奴婢看不下去了,匆忙瞪了他一眼,开口道:“愣着做什么,行礼啊!”

温凝雨这才反应过来。

动作落到一半,却懵了。

什、什么是行礼……

二夫人坐在不远处的高椅上,身旁站着两位婢女,明明有皇后的架势,气质却一点都不像。

她注重面容保养,可再怎么也四十以过,眼尾皱纹深凹,就连身上那件金色凤凰纹衫,也并不显得高贵,反而给人透露出土气的错觉。

明明不合适,却硬要显得自己很高贵……

这是温凝雨心中评价。

见他没有动作,二夫人蹙眉,拖着慢悠悠的调子,“你怎么还不跪下?”

温凝雨疑惑了两秒,听话跪地,两手交叉搭在小腹处。

“嗤,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寂静无音的大堂上,忽然传来一道讽刺的男声。

“是呀是呀,将军无礼,那可是将军,连将军夫人都这么无礼,那咱们冥府的脸搁哪摆?”

这是二夫人身旁的丫鬟。

台下一位黑衣少年少年听见这声嘲讽,没忍住笑出声,“大哥,再怎么说这位也是您的夫人,夫君替夫人行个礼,不过分吧?”

温凝雨听不懂,呆愣朝尉常晏投去眼神。

后者依旧没看他,几步跨到他身旁,跪下,弯腰叩头。

“给二夫人请安。”

温凝雨还是呆呆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拜??

他记得,以往同娘亲在一起时,也只有姥姥去世那会儿才能叩头祭拜。

在温家,他都是睡醒了就去打水扫地,洗衣做饭,也不曾祭拜过谁……

见他还没有动作,二夫人终于忍不住,“你为何还不拜?”

温凝雨看了看将军用花片包裹着的侧脸,又看看坐在眼前的二夫人,如实回答道:“娘亲说,只有死人才可以祭拜,二夫人您不是死人,所以不能拜。”

尉常晏:“……”

全场:“……”

鸦雀无声。

温凝雨疑惑,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站在左边的尉白榆早已憋笑憋得面目全非。

不止是她,甚至全场,连带着丫鬟都在憋笑。

二夫人捏紧椅角,尽力将那股生气都咽下去。

毕竟是大房嫡子,还得太子重用,她愣是再大胆,也不得对尉常晏明嘲,这若是传出去了,安国的百姓该怎么看她……

所以她喝了口茶,继续道:“好,行礼就免了,你替我倒杯茶吧。”

这会儿温凝雨没反驳,撩起衣尾小步走到茶桌前。

虽说将军夫人不会行礼,但在斟茶递水方面却熟悉得不得了,像经过长久的训练,又或者小女儿间的装作。

“夫人请喝茶。”

二夫人接过茶水,双眸一暗。

她就不信,刁难不了这对夫妻。

“月如,去端盆水来。”

众人:“?”

半响,那个叫月如的婢女端着一个银盆归来。

“听闻女子出嫁后身上黑气都很重,需亲人替其用袖叶洗脚,便能洗掉体中黑气。”

温凝雨听不懂,歪了歪脑袋。

尉常晏不语,尉白榆却急了,连蹦带跳走出位置。

“你怎能如此!大哥乃安国战功赫赫大将军,手握百万兵权不止,百姓目中大英雄,你怎能、怎能让他替一身份低微的平民洗脚!”

其他人都乐着,反驳道:“夫君替夫人洗脚,那不很家常的事嘛,况且二夫人不也是为了咱们冥府与将军府的安全着想?三小姐这话就不妥了吧?”

尉白榆被怼得咬牙切齿,正想继续争吵,尉常晏却开口:“白榆。”

尉白榆只能闭嘴,还狠狠瞪了眼跪在大哥身旁的“嫂子”。

也不知大哥是不是瞎了眼,看上这种无知贱民,哼!

没等温凝雨反应,尉常晏已捏住他肩膀将他扶起。

眼前的男人比他高了不止一个脑袋,体型也高大,与自己相比,像个发育不良的小孩似的。

温凝雨小幅度轻颤,眼睛不断躲闪,直到被半拎着放上木椅,那人蹲下身,褪去他的红鞋。

温凝雨:“!”

活了半辈子,没穿过漂亮衣服吃过好吃的食物,洗、洗脚?他可是大将军,让将军替他……

不行!

温凝雨往椅子后面挪了挪,双腿尽量往后缩不让他碰。

将军动作一顿,似乎有些无奈,小声开口,“无碍。”

温凝雨半信半疑,却只能颤颤巍巍让他握上脚腕,轻轻按入水中。

有些冰,大将军一长年在外打仗的大汉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换成温凝雨那细腻的皮肤,他带茧的指腹就显得粗糙很多。

是糙了很多很多。

百杵通于水,不怕寒也不怕冷,自然两人都分不出二夫人的别用意。

也不知为何,温凝雨和妹妹白露的骨架都比常人要小,如今被将军轻轻抓着,更是显得瘦小很多,一只手掌就能将其整条包裹住。

他真的很害怕将军一个生气,将他的脚拧折了怎么办……

毕竟将军的手生了一层茧,磨在皮肤上,还痒痒的,不太舒服……

脚裸上的贝壳链子连同雪白的肌肤一并浸入水中,尉常晏始终皱着眉,也不知对他是厌恶,还是因害怕过于用力而弄伤了他。

在温凝雨看来,是前者。

而尉常晏,则是后者。

都说夫妻间八百个心眼子,恐怕两人还不止八百个……

扭扭捏捏地洗完,脚裸上的贝壳也被浸湿,水珠顺着光滑的珍珠缓慢滴落地面。

温凝雨往后挪了些,好让两腿悬空,不再弄脏。

幸好椅子够高……

尉白榆将其看尽眼里,对二夫人的恨意更胜一筹。

什么二夫人三夫人,不就是奸诈狡猾爬床的贱货,连大哥都敢欺负,也不怕二皇上在天之灵!

“你们、欺人太甚!”尉白榆气得一跺脚,凶凶地跑了出去。

二夫人悄悄白了她一眼,背往后一靠,装作一副很困的模样,“好了好了,寡人累了,今日就不一起用膳了,你们这些小年轻的,自个儿玩去吧。”

话音刚落,尉无捷连忙上前搀扶。

等全大堂人走完,尉常晏依旧蹲在地上,温凝雨不敢动,只能缩着肩膀晃晃小腿。

尉常晏见状,起身将椅子边的手巾拿过,替人擦干,又替他穿上鞋子。

温凝雨轻轻哆嗦,“我、我自己可以穿……”

尉常晏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却足以令他浑身竖起寒毛。

好凶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尉常晏帮他将落下一半的脚链重新挂上,站起身,径直往门口走去。

温凝雨不为所动,走到门口的人却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脸,“走吧。”

温凝雨一愣,连忙蹦下椅子追上他。

昨天下了一日雨,今日早晨也没什么太阳,府中春海棠开得正盛,花瓣零落时,又划过底下的白栀子。

空气中漂浮着缕缕清甜的花草香,温凝雨始终落后他几步,是在害怕,也是在躲避疗伤。

手中纱布是丫鬟临时包扎的,此刻又裂开来,洁白的布料都被铺上一层红,他要再不吸收灵气,被某些医仙发现,他就完了。

正愣神,不知眼前人何时停下,温凝雨噗通地就撞了上去。

他捂着额头退后几步,染红的纱布就这么裸露出来。

尉常晏深呼一口气,毫无情绪问道:“怎么弄的。”

温凝雨又后退两步,磕磕巴巴回答:“不、不小心划伤的。”

尉常晏皱起眉。

过了一会儿,尉白榆被喊进西府。

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医术却高人一筹,有模有样拿着药箱,动作却在替温凝雨消毒那一瞬间定住。

因为温凝雨不让她碰。

她是医者,定能认出他是百杵。

若是他死了,就没人能保护白露,没有白露,百杵将永远灭亡。

大战时期,人类四处搜刮这名药材,只因时间有一传说——百杵能愈人死而复生。

传说一飞扬,灵药山上的人类无故真人还是假人,通通赶尽杀绝,不过暂时还未得一位医仙辟谣,百杵那颗心,是否真的愈人生死。

大战末年,军队药物紧缺,灵药山也空缺了,这安国的中药材都被挖走,百杵们逃的逃,死的死,最终,也只留下最后这对双生。

温凝雨看着她,满脸拒绝地退到床脚,他将手藏在身后,眼眶发热。

尉白榆本就出生贵族,脾气才没兄长那么好,当即就烦躁得很,“不是,大哥好心让我过来替你包扎伤口,你倒好,良心当狗肺是吧?”

温凝雨冤枉,只能抿着唇,红着眼眶看向一旁的尉常晏。

满眼求情。

尉常晏等了半响,终于叹气,示意白榆先出去,自己接过药箱。

木门被再度合上,温凝雨这才乖乖向前挪,手紧紧抓住裙衫,一副做错事挨骂的模样。

尉常晏朝他摊开手掌。

温凝雨呆呆抬头。

窗外飘进一抹光线,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带给他一种与外人描述毫无关系的清冷感。

青面獠牙,丑陋无比,男女通杀……

可将军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

于是,温凝雨抬起受伤的手掌,轻轻搭了上去。

是……暖的。

那人在他面前缓缓蹲下,黑色的布料随着动作铺落地面中。

尉常晏打开药箱,从里面翻出些瓶瓶罐罐,挑选了好一会儿才从中抓起个墨绿色的陶瓷小瓶。紧接着拆开绑在手上的纱布。

一条很深,且不断往外流血,混着尖锐碎屑的伤口裸露出来。

温凝雨狠狠一振。

怪不得刚才感知能力那么差,原来是忘了挑碎瓷……

一颗颗碎屑被冲出,温凝雨紧绷着身体,连呼吸都是轻的。

等彻底包扎好后,尉常晏抬起头,正好瞧见夫人通红的眼眶,以及绪在眼眶内,清透滚烫的泪水。

“抱歉。”他说。

温凝雨却因此摇头,带着哭腔道谢。

房内又沉入一阵安宁。

没人打扰,也无人知晓。

忽然,眼前多出块令牌,末端的流苏还随风晃了晃。

温凝雨愣愣盯着中间那个“尉”字,不明所以。

尉常晏开口:“这是我的令牌,你拿着它,可以自由出入将军府,上街游玩到京城戏乐,都可以。”

温凝雨不动,就这么呆呆看着他。

尉常晏避开眼神。

不得不说,温凝雨确实有那么几分姿色,就凭那双眸子,很淡很淡的蓝色,若不是他善于观察,都差些被他蒙混过关。

至于军牌……

他想赌一把。

若不收,他就不得出入将军府,也不得跑到冥府给二夫人通风报信,若收,他便加派人手详细调查。

为何要男扮女装,为何身为温家嫡女却连基本礼仪都不会,明明什么都不懂,连出嫁带的金钗都是假货,脚腕上却绑着着价值连城的珍珠贝壳链子……

温凝雨,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除了你说的这些,我还有哪里是不可以去的吗?”温凝雨小声问。

尉常晏:“……”

他要是再怎么聪明也不曾想到他会这么问。

脑子不太好使似的。

尉常晏轻咳了声:“哪里都可以去。”

“在将军府范围里吗?”

“外面也可以。”

“大街上呢?”

“可以。”

“那、那歌剧院呢?”

“哪里都可以。”

“御膳房呢?”

“……”

见他不说话,温凝雨就两眼呆呆盯着他的脸看。

收回上面的想法,尉常晏咬咬牙。

二夫人那种性子,是不会找个……找个……

这种人来谋害他。

反应能力极差不止,还听不懂人话。

温凝雨还是保持着最原始的神情。

他真的很饿,昨天到现在都没吃过饭了。

他是颗药,可他也要吃饭……

恰好这时,白榆哐啷地撞开门,刚才那股怨气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哥!吃饭啦!”

听闻这两字,温凝雨眼睛一亮,手臂脉络差点露出。

尉常晏弯腰将令牌放落他大腿处边出去了,只留下温凝雨一人在原地品味。

原来,一块小牌子能有那么大作用啊?

当然,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百杵,不会知道将军令牌可以通军营,出京城,也不会知道这块令牌有着除皇帝以外最高的权力。

——

温凝雨对将军府地方路不熟,寻了好一会儿才寻来中堂露天亭子上,跑上阶梯时,还有些喘。

白榆不满地朝他翻白眼,“真不愧是乡里人,用个膳都不知赶忙。”

温凝雨朝两人鞠躬,再次道歉。

还好,小姑娘心地还是善良,不过是叛逆时期的小脾气,他们这些作长辈的,也该多体谅些。

“呃……你快上来吧,本姑娘要饿死了。”

温凝雨这才敢入座。

这里位置选的好,斜亭四角都挂着风铃,石围栏下,是绿葱葱的荷叶,不过还没有莲花。锦鲤戏水,你钻我出,好不快活。

两旁站着两名黑衣侍卫,仪态端庄,还有一名,则是白榆的贴身婢女。

温凝雨拿起一根条状东西,悄悄地模仿着两人的动作。

他不会用筷子。

在温家,温娘身边的婢女每天都会定时给他们这些打杂的送来馒头和水,娘亲死的时候,他和妹妹还在用汤匙……

没人教过他用筷子,他也看不会。

“你怎么不吃啊?”尉白榆不解。

温凝雨放下手中两跟竹筷,垂下脑袋,声音小到了极致,“我不会、用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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