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经从中阻挠了。”
“你们作为父母,去找孩子谈谈心,还是可以的。”
苏静浅笑了一下:“陈警官,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们去套赵星的话,问出真相。但你想过我们现在突然找他问这件事,有多突兀吗?我不知道你儿子王兆杰用了什么方法获取了赵星的信任,让他打算把这件事和盘托出,但是看上去,赵星原本只打算告诉王兆杰,而不是告知我们任何一个大人。那我现在忽然对他说,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了,让他把接下来的部分告诉我,他会怎么想?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吗?对于一个处在叛逆期的少年来讲,你觉得他真的会乖乖地配合?”
陈娟承认,苏静说的有道理。她呷了一口咖啡,思忖片刻,说道:“我很不想这么说,但事实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变了,赵星亲口承认这起绑架案是他们五个人自己策划的,而冷春来似乎只是配合出演。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有理由强行传唤赵星了。虽然他是未成年人,但是按照法律规定,如果未成年人涉及严重的刑事案件,警方仍然是有权利对其进行审问和调查的。你们希望我这样做吗?”
“所以,陈警官,你是想让赵星认为,你和你儿子王兆杰先用计策骗取了他的信任,套出话之后,再传唤他,逼他说出后续的真相吗?且不说他愿不愿意配合,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会给他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你想过吗?而且我还要提醒一点,赵星现在的精神状况不稳定,有医生的鉴定结果为证。如果你们操作不当,让他病情加重,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我想,我公公乃至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追责到底。”苏静严肃地说。
“是的,陈警官,如果你这样做,就等于直接跟我爸为敌了。他虽然退休了,能耐还是有的,如果闹大了,不但事情变得更复杂,还会让大家都不好看——真的要到这种地步吗?”赵从光说。
果然,这一家老小全都不是省油的灯。陈娟暗忖,端起咖啡杯啜饮一口,暂时没有说话。来硬的显然是不行了,只能迂回作战。
“这事暂时放一下吧。其实我找你们,本来是想了解别的事情的。”陈娟说。
“什么事?”苏静问。
“这起绑架案发生之前,你们的家庭关系怎么样?”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们夫妻俩的关系好吗?你们跟赵星的关系好吗?”
赵从光诧异道:“陈警官,你为什么要问我们这些问题?这跟破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出于某些特殊的考虑,我不能把原因告诉你们,但是请你们务必如实回答。”陈娟说。
赵从光和苏静对视了一眼。苏静说:“我们夫妻关系一般吧,不好不坏,反正没离婚——现在大多数结婚十年以上的夫妻,不都是如此吗?至于跟赵星的关系,他是我们的儿子,又不是我们的朋友,有什么好不好的?父母和孩子的关系,不就是那样吗?”
“话不能这么说,即便是亲子关系,也有亲疏之分的。有些家长和孩子的关系非常亲近,无话不谈,堪比好友;有些则仅仅是被血缘关系束缚,双方都只是在尽基本义务罢了。作为警察,各种情形我都见过,那么,你们属于哪一种?”陈娟问。
“我和赵星的关系大概介于两者之间吧,没有你说的那么亲密,也没有第二种那么疏远。这孩子从小就有点调皮捣蛋,学习也不自觉,惹我生气的时候不在少数。但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把他从一个小婴儿养到现在,我自然倾注了很多感情——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问我们这个问题意义何在?”苏静说。
陈娟没有回答,而是望向赵从光:“你呢?”
“我和赵星的关系吗?”赵从光问。
“是的。”
“还行吧。”
“这个回答太抽象了,我来问几个具体点的问题吧。你知道赵星所读的班级是几班吗?”
“……”
“答不上来?那么,你参加过任何一次家长会吗?”
“……没有。”
“你最近一次带赵星出去玩,是什么时候?我说的是你们父子俩单独出去玩。”
“我不知道,忘了,”赵从光有些不耐烦起来,“好像是他读小学的时候吧。”
“你知不知道赵星喜欢吃什么?”
“炸鸡、汉堡之类的吧。”
“其实是牛排、海鲜和意面。”苏静摇了摇头,对陈娟说,“别问了,我可以告诉你,赵从光和赵星接近你刚才说的第二种亲子关系。”
“我明白了。”陈娟颔首道。
赵从光却迷惑了:“陈警官,你明白什么了?我承认,我对赵星的关心和了解是不够,但很多父亲不都是如此吗?我又不是特例。我是一家公司的负责人,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纵然没法把太多心思放在孩子身上,但我也默默关爱着他。比如他经历这起绑架案后,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陪着他,这难道不能证明我对儿子的爱吗?”
“这倒是真的,”苏静说,“这件事之后,他现在晚上都会回家了。”
陈娟听出了苏静话中的讽刺意味,问赵从光:“这么说,你以前经常夜不归宿?能说说不回家的原因是什么吗?”
“陈警官,这是我的私事,如果没有触犯法律的话,我拒绝回答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赵从光愈发不耐烦了。
“但我不能确定你有没有触犯法律。”
“什么?《宪法》修订过了吗,结了婚的男人晚上不回家都犯法?”赵从光冷哼一声。
“不回家是不犯法,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刚才也承认不回家涉及隐私问题,所以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所以需要提醒的是,嫖娼或重婚都是犯法的,你知道我随时都能调查出你最近一年的行动轨迹吧?”陈娟说。
赵从光的表情凝固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也没有刚才的霸道气场了。苏静望着他:“你被说中了哪一点?”
“什么说中了……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陈娟从赵从光瞬间透露出的惶恐表情中,得知自己戳到了他的某个软肋,但她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说道:“其实这些事情通常不归我们刑警管,但并不代表我们没有资格管,特别是涉及刑事案件的时候。我并不想追究你的私事,只是提醒你,我现在有调查你的资格,同时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赵从光没有说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势全无。
“5月20日那天晚上,也就是赵星被绑架的那天晚上,你在做什么?”陈娟问。
赵从光思索一阵,说:“我住在我名下的另一套房子里。”
“一个人吗?还是跟别人在一起?”
“一个人。”
“你确定吗?”
“确定,你不信可以去调查。”
“我会的,麻烦把房子的地址和门牌号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