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浑身一震,尽管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却仍想不到竟然是薛匡亲自出手。想到这里,他转到杨逍身后,右掌心贴上他背心大椎穴,甫一运气,全身便是一震,只觉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气,从他身上直透过来,刹那间全身战栗,牙关震得格格作响。呯的一声响,竟自站立不住,撞到身后一处大柱上。只见沈七脸上隐隐现出绿气,手指微微颤动。颤声道:“这是玄冥神掌的掌力”心中却已明白,杨逍乃是被对方阴力侵入,方才如此运功。然则奇怪的是自己刚才替他把脉却有全然无碍,这时助他疗伤反被玄冥神掌的掌力所伤。
杨逍似乎察觉到沈七的惊讶,低声叹息道:“他掌力太强,我化解不了,只好承受了大部分的掌力。这股掌力只在我各处经脉游走,并不伤我。只是一遇到外力便即反击,因此我无法用力,别人也没有办法引出这股真气。”
沈七思索一番,微微运气,坐在一旁,慢慢以真气通走三关,运起张三丰传下的参商诀,头顶便如蒸笼一般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将侵入体内的寒毒一丝一丝的化掉。前后不到盏茶的功夫,便将侵入的阴劲消除净尽。他缓缓收功,想及当初替黛绮丝化解丹药时的情形,低声道:“杨逍,我有办法替你化解寒毒,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杨逍见到沈七开始之时并不能抵抗阴劲,但旋即便化解得干干净净,既叹服他武当派内功心法,又惊叹沈七的真气修为如此之纯。闻言愕然道:“你要我做什么事?”
沈七沉吟道:“我前日见到一个厉害之极的对手,他言我武当派将有一场劫难,听闻杨左使手下有风火雷电四部,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精通阵法。我能出手救你,你却要在必要的时候接应我武当派,你看如何?”
杨逍看了沈七一眼后,哼道:“你们名门正派什么时候也来求我们魔教中人了?”
沈七摇头道:“这不是求你,而是一场交易。我刚才将你的言语仔细想了一翻:你说是我伤了你,送这样一件‘大功劳’给我,无非便是要我想办法去救纪姑娘,说罢,你的筹码是什么?”
杨逍像是第一次见到沈七一般,沉默半晌忽然叹道:“没想到武当派还有你这样的人在,我杨逍无话可说。”他坐正了身子,看着沈七淡淡说道:“那日我闯进鱼跃宫,本是为了寻找范老弟,却让范老弟给我传出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秘密不但能救你武当派,若大江湖都掌握到你手中。你自己想好了:要救天下,必然要救晓芙,否则杨逍便是被灭绝一剑劈了,也不肯说。”
沈七瞧他不似拿大话来吓唬自己,顿时沉吟不决,站起身来来回渡着步子,当真难以抉择。他心头如乱麻般的毫无头绪,先是想到俞莲舟,随即又想到楚问仙,种种之人在他心头一一流过,忽然转身向杨逍沉声道:“天下的事情我做不来,凡事量力而为,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杨逍瞧着沈七,忽然一竖大拇指,哈哈笑道:“好,不亏是武当沈七。”他双手一抖铁链,道:“我被薛匡所伤,后来一直在想这是为了什么。最后我想到范老弟身上,看来事情还是处在炼域门内部。”
却听杨逍缓缓说道:“炼域门内有一百损道人,乃是薛匡的师兄,当初薛匡的师父传下玄冥诀,他师兄弟二人分学得上下部分。其后薛匡修炼有成,相助蒙古皇帝,将炼域门发扬光大,时至今日已成大元第一门派。然而薛匡踏入宗师之境后,修为却停滞不前。他想到百损道人的另一部分的玄冥诀,谁知百损道人竟然不知所踪,薛匡花费了若大的心力才将百损道人找出,却不想百损道人竟然将下半部的玄冥诀忘记得干干净净。
听范老弟说:这玄冥诀的下半部包含了飞升之法,正真由武入道,修的乃是天道。传言虽不可信,但薛匡一身修为早已经深不可测,自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他一番勘察之下,终于给他发现百损道人将一身修为传给了五个人,若是能将这五个人的功力合二为一,他便能勘透全部的玄冥诀。”
沈七听到这里全身汉水涔涔而下,颤声道:“范遥这些从哪里听来的?”
杨逍低声道:“他找到了百损道人。”
沈七再站立不住,一跤坐倒在地,指着杨逍艰难道:“他有没有说是那五个人?”
杨逍面色神色犹豫不定,终于摇头道:“我不知道,范老弟之说他可能是其中一人。”
范遥是其中一个?同样传自百损道人,是不是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呢?沈七面色肌肉不住的跳动,咽了口吐沫,嘶哑着声音道:“他还说什么了?”
杨逍道:“薛匡查知这五人功力将完成,设法将大家都已经集中了大都,便是要施展盖世神功,将这五人功力合而为一,进而进军天道。只是天道飘渺,实难知道其中真假,因此他发动炼域门的全部实力,加上元庭的兵马,欲将江湖一通武林人士统统杀尽,引得其余四大宗师进京,以证天道。”
沈七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之极,颤声道:“你说这次比武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杨逍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次不仅是江湖正道亡矣,便是我明教也不能逃脱。”他看了沈七一眼,低声道:“我从坐忘峰赶到大都,本是为了晓芙,谁知道我教内四大法王尽数到了大都,便是阳教主阳教主也似乎出现了。”顿了顿又说道:“我教内有消息传来:当年天刀戚战曾与薛匡一战,胜负不知,如今已动身出了天刀城,向大都赶来,势要于薛匡一证高下。至于天下第一剑张正常,他儿子张宇清和你比武,也到了大都天下五大宗师,已至其四,你武当派的祖师说不定也动身了。”
沈七闻言,喃喃道:“都来了?那还有我什么事?”
杨逍叹息道:“范老弟说过:‘事情成败,皆在于你下元日一战。’我事后仔细参详,觉得事情如果还有转机的话,就落在你沈七身上,只是我一直没有想到你沈七有何能耐,竟可左右这天下大势?”
沈七跌撞着站起身来,双眼迷茫道:“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和我有关系?”想到宋远桥给自己的提到的建议,暗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已经安排好的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想不明白,脑子渐渐糊涂起来,似乎回到了现代那个继续烦恼的大学生,又像是背负了一身血仇的沈安,他不知道那个才是真实的自己,陡然之间,一阵天旋地转,竟自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