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愿再将对话进行下去。
“你想让我出席么?”她最终还是问。
路德维希过了一会才说。
“你不能出席,我也不能。我们都不该与地检办公室有任何关联。”
话至此处,罕见地出现波折,“……但我希望你来。”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只觉得很累。
一回头,菲恩也刚刚挂上电话。
四目相对,他率先开口:
“教练通知我归队训练。”
他们没有任何行李,像来时那样两手空空走下楼梯。
老板娘正在和骆琳聊天。右边悬着一方迷你电视,正在播报二十四小时滚动新闻。信号不佳,经常闪过雪花条。
“……你听说了么?刚才新闻播了……”
老板娘一边结算房钱,一边对桌角的骆琳说,“菲尼克斯家的儿子,就是前几天被枪击的那个——他醒了。”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柜台边的菲恩与朱诺,骆琳抬手划过肩头,到额间比了个十字,宽慰点头,恳切地感激道:
“感谢上帝。”
为什么上帝会庇佑一个满身血腥的刽子手?
与路德维希见面之前,这个问题三番五次钻进脑海,刺得朱诺心绪难平。
...
☆、42.更新
天色阴沉,薄雾茫白。
透过洁净车窗,可以看见街对面静立的公共墓园。
劈劈拍拍的雨声渐次响亮。穿黑衣的人们头顶,黑色的伞面鼓涨撑开,轮廓密集地拥挤在一起,像沉默而巨大的花簇。
碑石被人们围在中间,是素简规整的长方形,跟阴云一个颜色。
上面刻着这样的字迹:
正直与善良从不需要缘由
永远的
汤姆.诺顿
妻子阿曼达敬上
最前方的黑裙女人走出伞的边缘,雨幕几乎在顷刻间将她笼罩。长发被打湿,黏在腮颊上,让朱诺看不清她的神情。
黑裙女人弯腰捧起湿润的泥土,扬手洒盖在棺木一角。
驾驶席上,路德维希平视前方。曲折不均匀的水线滑下挡风玻璃,横纵切断了光影的轨迹。
他的五官也明昧不一。嘴唇浸着光,双眼却埋在阴翳里。
“阿曼达是他的未婚妻,在纽约做法医。”
朱诺收回视线,稍作停歇,看向后视镜中路德维希的脸。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检察官的名字。”
这样普通的、符号化的一个名字,仿佛不带任何特殊的含义和期许。
“汤姆说过,他的名字没有意义。”
路德维希低声说,“他认为自己先是个检察官,然后才是汤姆.诺顿。”
朱诺收紧下颌,示意自己正在聆听。
“他是两年前来到凤凰城的,跟我差不多时间。”
路德维希告诉她,“所以我找上了他。”
“现在他躺在这里。”
朱诺轻舔了两下齿根。牙龈有一处破损,她尝到腥鲜的血锈味,“说不定再过段时间,你会参加我的葬礼。”
这次,路德维希没有说话。
他在后视镜里与她对视,那双眼眸无悲无喜,只是沉甸甸地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