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叙再醒来的时候,已不知身在何处,所处何地,此为何时。
他跌跌撞撞爬下来,受迷药影响,浑身筋骨都是酥的。腹中却有一股火隐隐燃烧,烧得他口干舌燥。
室内没有烛火,他摸索着来到了桌角,平白撞了个趔趄,才摸到了冰凉的水壶。那水甜滋滋的,竟跟甘泉一般。只是解不了他的渴。
那把火渐渐烧了上来,他的丹田热得仿佛快要爆裂,情欲囫囵包裹上来,将他撕扯得死去活来。迷迷糊糊摸到个东西,就见是一重纱幔。那纱幔冰凉如水,被他不管不顾抱在怀里。却起不到丝毫疗效。
裘叙模模糊糊,伸手触摸纱幔后面的物事,就见是一扇门。门后隐隐约约有两个人的低语声。
“别这样……”
“小美人,我等了你一天一夜,总算是把你这小妖精盼来了!”
“大爷!”
裘叙推开门,就见外头是一间大殿。屋子里铺着不知多少床寝,都用纱幔简单阻隔。说来也怪,那纱幔虽然轻薄,却极能隔音。
一名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领着个三品官员服饰的男人,半推半就进了离他最近的“营帐”。裘叙看了一眼,为这情景震撼不已,那少年却像是习惯了般,眼神中透着一种驾轻就熟的漠然。
不多时,两个人影团团抱着,在那纱幔后面的床褥上行起不轨之事。
还有些男男女女,席地抱着,也不管旁边自有床铺空着,在那胡天胡地,不堪入目——
令裘叙丹田中那把火,直烧到了无可名状的位置。
裘叙跌跌撞撞穿过大殿,好几次险些抑制不住,想要随意挑拣几个俊男美女来泻火。然而他速来洁身自好,此时虽浴火上头,一条线却死死悬在心尖。
不可有辱皇命……
这定是设下的陷阱……
——有谁会用这酒池肉林,用这么多鲜活的肉体,来向他这个无家可归的废人献祭?
裘叙的心里骤然浮起一个名字,顿时如同兜头泼了一杯昆仑雪水,任是再多的旖念,都被活活压了下去。
他不会忘记他的身份。
前朝余孽,先皇幼子。改朝换代之后,他漂泊江湖,逃过一劫。不成想,还是在某次清洗行动中,被那该死的谢栖迟揪住,送到御前。所幸皇帝不愿多行杀业,只是百般折辱他,又将他发配到这不得见人之处——
可是谢栖迟!
那个人,一贯笑面冷心,口中热情如火,行动冰冷如冬,几次杀机,都被裘叙装傻充愣躲了过去。谢栖迟就跟逗猫玩狗似的,将他耍得团团转。等玩腻了,就会掐住他的咽喉,将他绞死!
他毫不怀疑这是谢栖迟的把戏,给他下了迷药,诱他犯罪出丑!或许这一切都是幻梦……他根本不配做这个皇商……
“哎呦,还是个刚烈的。”
一个少年站起身,衣裳滑落腰间,向他伸出手,红舌在唇上舔了一圈,“看样子还是个雏儿吧?真不来试试?”
裘叙看着他那副浪荡的样子,所有礼义廉耻都被抛干净,只剩下一具皮囊蛊惑人类,唾道:“妖精!”
“什么妖精?我可是活生生的人。”那少年站起身,左颊上,不知道哪个恩客流下的浊液,顺着白净的皮肤慢慢流到脖颈。简直是催命的景象。
少年漫不经心地抹了一把,舔了舔。随手用袖子擦了擦。站起身,对他道:“喏,傻子,跟紧了。”
裘叙半梦半醒,跟他往前走,少年又道:“算你是个硬骨头。不过,等见了我们主子——”
他回过头,媚眼如丝,“实话告诉你,要是你选了咱们,说不准,你最后还能留一条命。”
裘叙此时,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逃也逃不了,若说怕?
他现在懵懵懂懂,丹田里的火快把他烧干了。他哪有什么心思,去想别的?
少年领他穿过大殿,走进了一扇门。伸手,往他脊梁骨轻戳了戳,又朝他裤裆里抓了一把,笑道:“雏鸡,快去吧!可有你好受的!”
裘叙险些被他激得射出来。就当此时,他也是欲火焚身。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就希望再不要是酒池肉林,否则,他可真把持不住了。
等他抬起头,整间屋子,空空荡荡。漆黑如墨。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怀疑自己身在梦中了。
蓦然,一声轻微的火石响。
裘叙闻声,半侧过头,就见桌后转出一个人。
那人一身洁白素衣,头发半湿,就像是刚刚沐浴完般。莫说是粉黛,就是发带都没有一根。他举起灯烛,那灯火一点一点,吞噬上那张男女莫辨的脸,照亮了他的眼睛。
裘叙蓦地认出,“就是你,给我下了迷药!”
“裘叙。”
男人钻了出来,将灯烛缓缓放下,不知为何,长出了一口气,“又是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雏儿。”
这句话对未经世事的成年男子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裘叙气得头脑发昏,若不是浑身乏力,丹田又涨得发痛。几乎就要打他了。
“我最烦你们这种一腔热血,动不动就要闯关东、入沙漠的傻子。”
灯烛落下,那张脸又看不清楚,声音也远远近近,就跟午夜梦魇一般。
那男子对这屋子极为熟悉。裘叙却不敢妄动,一时间,他再度落了下风。
“你姓裘,这也确实是你的本姓。前朝皇子,投奔本朝的帝君,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谢栖迟蠢。”
听到谢栖迟的名字,裘叙顿时大怒,“果然是他!我就知道,他和你……”
“谢栖迟跟销金窟有勾结,这还是秘密?”
窸窸窣窣的衣角挪动声停息,男子坐到了西北角的桌子前面,打开了一扇镜子。
灯烛放的位置很巧妙,恰巧能让男子看清西洋玻璃镜里,自己的脸。却让裘叙始终陷入一片朦胧之中。
木板开合的声音,男人似乎打开了什么百宝盒。
“我跟谢栖迟,是多年的朋友。换句话说,我跟他,也是多年的生意——”
裘叙刚要怒斥他狼狈为奸,男子低笑一声,又道:“我做了他十二年的娈童,时移世易,他这恩情去得到也快。”
裘叙冷笑道:“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
“‘修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与我,又有什么区别?”
男子笑道:“我长得美,还能有一条活路。你现在,又在谢栖迟底下有什么活路?”
“我侍奉陛下,而非什么佞幸狂臣——”
“谢栖迟和陛下是一伙的。”
男子淡淡打断他的话,“你可别忘了,现任的皇后,就是谢栖迟的亲妹子。自古以来,君臣一体,就没听过那个皇帝敢跟宰相分家的——”
“你闭嘴!”裘叙恼羞成怒。
男子又笑了,他的笑很奇怪,别人都是从鼻腔出声,或是从喉咙里蹦出怒意,他却是从心底、从腹腔中悠悠吐出一声来,就像是秦淮河畔女鬼夜哭。
“自我介绍一下吧。”
男子伸手,不知扣了墙上什么开关。骤然四壁琉璃灯亮,照得屋子宛如白昼。裘叙下意识避过眼睛,再抬起眼——
就见素服划过一具洁白无痕的躯体,换成了一件极其华丽的艳服。
男子转过身,灯火在他眼角闪烁,像是鬼魅惑人的妖术,“现在你再看看我,裘叙,你还敢说,色衰爱驰四个字么?!”
直至此时,裘叙才看清跟他说话的人是谁。
那人一身朱红华服,就连京城最艳丽的花魁亦或是清倌儿,别说是那百两银子一夜的,就是辛辛苦苦栽培十数年,赢得红绡遍地的,也不敢在他面前,稍微说一句自吹自擂的话。
他不是美,而是艳。
朱红的衣服已经极其夺目,他偏偏在眼角装饰了一串泪滴似的琉璃宝石。只有芝麻大小,就跟一滴滴泪珠似的串在一起,中间掺杂银粉和极小的金珠。
若是这一切都已经艳丽已极,也比不过他唇上薄薄的胭脂,不,那不是胭脂。他的唇色实在是太艳了,就是将春日的凤仙花都摘下来,撂在一块碾碎成汁,也榨不出这么鲜明的颜色。与此同时,他的肌肤白如雪,是彻彻底底,一丝掺杂都没有的白雪。红白交错间,妖艳至极,就像是……
传说中,那穿着大红嫁衣索命,不死不休的鬼魅。
可他偏偏又是个活人,吐气如兰。递过来的手掌冰冷如霜,掌心却留有最后一丝人世的温度。
朱红的蜡烛缓缓下倾,滴了一滴,溅到那男子的唇上。
就像是,两军交锋,第一滴溅出来的鲜血——
裘叙被他轻轻一推,跌在了地上,岔开两腿。男人缓俯下身,侧坐在他两条箕张的大腿中间,微微测过眼波,看着他的眼睛。
红色的烛泪凝在他的唇角,看着让人想要吻下去。
裘叙还没有动作,就被男子轻轻一推,后背碰到了冷冰冰的地板。
男人伏在他的胸口,用贝齿轻轻咬着他的衣领,舌尖一探,顺着他的颈脉,由上往下一舔。
舔得裘叙血脉贲张,身下硬得发痛,简直下一秒就要爆开。
他想也不想,握住男人的肩,想将他翻过去就范。岂料男子笑了笑,伸手虚虚碰了碰他的肩膀,裘叙顿时动弹不得。
愣了一会,才发现男人制住了他的肩井穴。
“我名郁滟。潋滟的滟。”
男人柔滑的指尖解开了他的裤带,顺着最深层薄薄的短裤伸进去,精准地攥住了他的命根。
裘叙顿时紧张了起来,一丝如被雷击的滋味顺着他的脊椎往上爬,紧张之余,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刺激。
“而不是……
“飞燕的燕……”
对方的手缓缓动了起来,先是握住他那坚硬的阳具根部,轻轻晃了晃,又捏了捏那两粒肿胀的圆丸。
这一举动激得裘叙险些射了出来,忍不住道:“我来……”
“你会什么?”郁滟轻蔑地笑了,手指上滑,沿着那硕大的龟头缓缓打圈。
这个时候,裘叙才知道他为什么留着微长的指甲。那指尖先是按揉他的头部,随后用指甲轻轻搔着他极为敏感的铃口。
裘叙额角青筋暴起,忍得十分辛苦。郁滟却跟玩弄一样,时而揉捏,时而掂着那两粒圆丸摩挲,拇指沿着暴突的青筋上滑、下移,又用指甲骚弄着他的顶端。将那根阳具玩得流出水。
裘叙几番挣扎,却苦于肩井被制住,下身最要命的所在也被控制在对方的手上,当真是任人宰割了!
“放开我……”
郁滟伸手一拂,解开了他的桎梏。裘叙当即就要翻身,要将他压在身下正法。岂料郁滟探手,五指箕张,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头。
一阵窒息的痛苦传来,裘叙情不自禁闭上双眼,与此同时,郁滟握着他的男根,上下左右摇摆,动作越来越快。一阵阵高潮连并着喉头紧缩的痛感,就像是千百只烟花一瞬间绽放在裘叙眼前。
肉根再次涨大,先是抽搐,再是鼓动。一股精潮喷溢而出,溅了郁滟满身满脸。
郁滟避也不避,稍稍合上眼,随后睁开。松开了桎着裘叙喉咙的手。又将沾满白浊的指尖抽出,细致地替裘叙理好了衣裤。
淡淡的石楠花味充斥着两人的鼻尖。裘叙刚睁开眼,就看到一缕白色的浊液顺着郁滟的眼角流下。他张开手指,先前肉根迸射出的淫水和白液交缠在他的五指间,他看着看着,居然笑了。
裘叙刚要说话,就见郁滟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舔了舔指侧沾染到的精液。
这幅场景,简直催情到了极致。裘叙正赶到一阵情欲释放后的疲惫,又感觉下身再度立起,丝毫不受他的控制。丹田再度火热,一把火直窜到了他的喉头。
他想也不想,顺着身体本能的反应,将郁滟压在身下,却被对方一脚踹开。
“一个雏儿。你也配?”郁滟勾起唇角,销魂蚀骨地笑了起来,“好好练练你底下那根鸡儿,再来跟我讨教吧。”
说着,郁滟站起身,就要离去。裘叙岂能轻易放他走?当即一扑,郁滟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压在了墙上。
裘叙的手窸窸窣窣掀开了他的衣襟,摸到了那洁白柔润的小腿,一路往上攀爬,这才郁滟只穿了一件长袍,内里空无一物。竟是这般放肆地来了。
裘叙的手流连着那柔滑的皮肤,郁滟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经人触碰,就嫩得跟个豆腐似的,身子不断下滑,全凭裘叙支撑住他。
裘叙一只手托着他的臀丘,将他往上颠了颠。郁滟顺从地抬起一条腿,勾住了他的腰。
裘叙另一只手摸索着往里试探,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硬挺的阳具,想要找个地方进入。
他还是个雏儿,连女妓都没有经历过,日常看着同僚逢场作戏,有时候也是这般胡天胡地,兴致来了,也是席地就干。虽说毫无经验,到底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怎么调情,他还是会的。
更何况,他的下身硬得都要爆了。本能支配着他,顺着郁滟的大腿根部朝里摸索,忽然触碰到了郁滟的男根。
这一下,裘叙浑身都麻了。
他本就不爱风月之事,更是极厌放着好好的女子不睡,偏要去花楼睡清倌儿,都是男人,那比得过女人柔软多娇?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裘叙一只手在那臀丘上乱摸乱揉,将它当做两块白嫩馒头,揉来捏去。又放下抬着郁滟大腿的手,将他翻了过去,抵在墙上,掀开郁滟的长袍,将那根硬邦邦、粗长巨大的物事抵在他的臀部,挺了挺腰,就要进入——
龟头戳进了一个极其柔软,湿润的地方。裘叙长舒一口气——日常听起同侪说起,玩弄小倌儿,总比女人麻烦些,又要准备茉莉花油,又要先挑动对方的情欲,尤其是那些初次接客的,若是鸨儿没有好好调教,比玩弄一根木头还无趣。
裘叙伸手按着墙壁,一口气还没有喘完,郁滟扭了扭腰肢,龟头就从穴口滑了出来。临走之前,媚肉咬着他的肉棒,若有死无地吮了一口。激得裘叙浑身火烫,不管不顾就要制住身下那人,扶着肉根,正要再度闯入那禁地。
岂料郁滟柔弱无骨,轻飘飘弯下腰,从他腋下钻了出来,裘叙还没反应过来,正要回头,迎面就是重重一个耳光!
再好的脾气,也禁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裘叙顿时暴怒,下意识抬起拳头,揪着郁滟的领子,就要将他制住,就听郁滟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厌弃我?!”
滔天的情欲被硬生生压制住,裘叙能有什么好言语?当即回敬,“你一个卖肉的,营地里的官妓也比你强些。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郁滟正要说话,裘叙又道:“你们官商勾结,抱着谢栖迟的大腿,干尽不耻之事,你也配让人看得起?”
郁滟不怒反笑,“你又比我强到哪去?你一个前朝皇子,家破国亡,侍候身为仇人的主子,你不嫌羞耻,我还觉得——”
“闭嘴!”裘叙怒极。
郁滟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你有什么资格,对着我叫嚷?”郁滟冷冷道,“与其在我面前逞官威,不如将谢栖迟拉下马,岂不痛快?”
裘叙被他一句话堵住,话也不说,坐在地上喘息。
郁滟却跟没事人一样,坐回了桌子旁,浊液凝在他的脸侧,他好像也没有发觉。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不在这销金窟里,好好改改你那又直又硬的脾气,学好本事来伺候我。要么。”
郁滟眯起眼睛,“就给我滚出去!”
裘叙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回到京城,谢栖迟不会放过你。就算他慈悲心起,我也不会让他留你的命。”郁滟冷笑道,“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裘叙扬了扬眉,转过身,心中怒起,回道:“便是死,我也不会从命。你跟谢栖迟狼狈为奸,索性便杀了我!旁的事,恕难从命!”
郁滟扬眉,“且不说你的命值不值钱,就说你身上那颤声娇,药性极烈,你要是熬得过三日,才算是个男人。”
“哦。”郁滟又笑道,“忘了你不爱男人,只喜欢美女。可惜了,待到那时,就是给你一头公骆驼,也由不得你。”
“至于到时候,你们谁上谁。”
郁滟笑得动容,“我倒是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