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凌云风扶住双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念道。
陌上花开,可从军的脚步哪有缓缓的呢?
“你快去休息吧,明早还得赶路呢。”
双儿擦干眼泪,露出一弯浅浅的笑容。
凌云风犹豫地收回双手,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退出了双儿的房间。
他刚踏出门槛,屋里的火苗咻地就熄灭了,凌云风的心也随之暗了下来。
他走到井边坐下,不由得自嘲,如果自己还是那个顾白,面对这大美女的示好,他肯定巴儿狗似的贴上去。可现在,凌云风真的变了,他想要占有的不是哪一个女人的美貌,而是这对他而言,还是迷一样的天下。
正当凌云风独坐在井沿上的时候,智仙尼师也迎着这清冷的月光在整理思绪。
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对于耳聪目明的智仙来说,她对什么都明白,却对什么都要糊涂。一颗年轻炙热的心追逐着另一颗,或许是这凡俗最美好的事。智仙虽为出家人,但她的戒律只束己不束人。所以她对云风的挽留,也是为了这个她疼爱的义妹。
“随缘吧,随缘吧。”
智仙呢喃着,往后挪到了月光之外。
另一边的石惊天却是心情大好,他可没有察觉也不屑去察觉什么儿女情长。他自信凌云风一定会和他离开,如果连这点判断也没有的话,他这个大将军也该换人了。
石惊天兴奋得翻来覆去,毫无困意。他干脆翻身起来,拿起自己的佩剑。
这剑是杨坚御赐给他的,上面篆刻着两个字“电威”。石惊天靠着窗棂,缓缓从鞘中拉出剑刃,电光般的白映在他的额头上。
“鲁广达,我一定用它斩下你的头!”
石惊天咬着后槽牙,狠狠地说。
如果双儿听见石惊天的私语,可能更担心上了凌云风。还好她盖在被子里,双手紧紧握着鹧鸪哨,艰难地在呼吸。
她心慌地等着头一遍鸡叫,耳朵不放过任何一点声音。这夜是这样长,有时一滴水掉下落在走廊上也会让她心里一颤。
“嗒”
“嗒”
“嗒”
“嗒”
差不多滴了四五下水后,尖锐的打鸣声刺破泛青色的初晓,这一刻,还是到了。
双儿赶紧到铜镜前,用心装扮自己。其实她本来就肤白胜雪,扑上平常脂粉倒显多余。所以,她为自己画上了落梅妆。
这落梅妆非天生丽质的美人不能画。
当年南朝的寿阳公主在园中赏梅,有梅花悄然飘落,正好落在前额上,留下如五瓣梅花状的淡红痕迹。这五瓣梅花更增公主的娇美,她感既美又香,以后便照此形状来打扮自己,因之称为“落梅妆”。
可惜此时并非腊月,双儿便将花瓣样的金箔贴在额前。她又选了一件最漂亮的衣服,来到了小院。
石惊天和凌云风已经装点好行囊,他们一人牵着一匹骏马。智仙尼师正将一颗珠子交与凌云风。
“这是你娘亲留下的,你且带上它。”
凌云风接过这璀璨的珠子,放进了怀里。
“多谢师傅,您多保重!”
凌云风跪下,连着三个响头。
双儿走过去,把一只象牙骨做的韘(扳指,射箭工具)交给了凌云风。
“望君建功。”
凌云风套上手指,感动地说:“多谢双儿姐。”
落梅妆衬得双儿玉肌冰骨,凌云风主动抱住她,耳语道:“我一定安然回来。”
说罢,他和石惊天翻身上马。
“师傅,双儿姐!云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