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老板实在是有些心疼。
“我不是不交……只不过,是不是能把金额,减少一些?”
他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道。
这些恶棍既然来了,肯定不会空手而归,自己也没能力和这些黑势力叫板,要是能减免一些损失,那也是好的。
“减少一些?你想减多少?”
为首老大笑眯眯问。
酒馆老板心跳急促,壮着胆子,“五十万行不……”
他话还没说完,一脚就已经踹在了他身上。
“呵忒!没给你涨就不错了,还敢讨价还价?!你这店我看是不想开了。”
望着被踹倒在地的酒馆老板,马仔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霸气侧漏。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酒馆内顾客的注意。
所有人好奇的朝这边张望,只不过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老板,再看看绝非善类的那帮人,酒馆里这些年轻人没谁敢轻举妄动。
“给我砸!”
老大重新戴上墨镜,威风凛凛下令,打算拿这个酒馆立威。
“我交!我交钱!”
见这帮人要砸店,老板顾不上痛苦,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求饶。
老大冷笑,置若罔闻,牛逼哄哄,示意手下继续砸店。
“住手。”
一道声音不合时宜的突兀响起。
正兴奋的打算动手的马仔们下意识扭头,皆是一愣,然后不可抑制的讥笑出声。
“瘸子,别多管闲事,不然老子把你另一条腿也给打断。”
“你们凭什么砸人家的店?还有,这笔治安费,是谁给你们权力收的?”
车昌民拄着拐杖,虽然看起来落魄,但诡异的是,几个地痞一时间竟然真的被莫名其妙震住。
老大抬了抬墨镜,敏锐的感觉这个瘸子好像不一般,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酒馆老板不安的喊了声:“车检察官。”
检察官?!
他心里一惊。
不用他下令,同样听到酒馆老板喊声的马仔们脸色齐齐一变。
他们虽然狂傲,但是不傻。
检察官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原本气焰嚣张近乎无法无天的一帮人顿时收敛了些。
“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是哪个社团的?”
车昌民的语气并不激烈,但长期养成的气场还是给这些地痞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呵呵,误会,误会而已。”
这个老大挺会审时度势,干笑两声,不做任何犹豫。
“不好意思,打搅了。”
他当机立断,迅速带着手下闪人。
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来,仓惶急促的离开。
车昌民拄着拐杖,上前一步,似乎要追。
“车检察官,不用了。”
老板拦住他。
“为什么不报警?”
车昌民扭头。
老板摇了摇头,“没有用,不是没有人试过,可是第二天,店就被砸了。”
车昌民沉默。
“我们都习惯了,钱也不多,交了,可以安心的经营,不亏。”
这是酒馆老板的肺腑之言,也是社会基层民众的一致观念,可是听在作为检察官的车昌民耳中,无疑像是一种巨大的嘲讽。
“你可以跟我说。”
酒馆老板苦笑,“车检察官,我知道您是一个好检察官,所以我更不想麻烦您。您的时间,应该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像我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您管不过来的。”
车昌民抿紧嘴。
管不过来。
是啊。
类似的事情,何止这一例,何止这一条街?
他能帮助这个老板,其他人呢?就算他日夜不休,又能帮多少个?
“车检察官,您饭还没吃完吧?不好意思,打搅到您用餐了,您回去继续吃吧。”
车昌民一句话没有再说,或许,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拄着拐杖,重新回到座位。
坐下。
放开拐杖。
倒酒。
一饮而尽。
酒馆内其他人神情异样的盯着这个吓退一帮黑社会的瘸子,窃窃私语。
车昌民对周围的视线视若无睹,一杯接一杯。
他似乎想喝醉,可是当第二壶酒喝完,却反而越来越清醒。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总是事与愿违。
酒馆门再度被推开。
“先生,一个人?”
恢复常色的酒馆老板挤出热情笑脸。
“找人。”
也就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环视一圈,然后走向车昌民那桌。
酒馆老板转身,刚想阻止,然后看见车检察官任由对方坐下。
他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再多管闲事。
“兰小姐的东西在检察院一号楼西边储物室136号柜。不嫌弃的话,这些菜,勉强可以填下肚子。”
按法理根本不可能公然抛头露面的年轻人坐下后,车昌民没有任何反应,几乎连一点意外都没有,说了句后,他便拄着拐杖,起身离开。
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江辰任由对方与自己擦身而过,没有阻止。
“车检察官,您……这就走了么?”
酒馆老板边说边看向坐在那的江辰。
“再上壶酒。”
车昌民终究不是完全不懂待客之道,“结账吧。”
“车检察官,不用了。”
车昌民看向酒馆老板。
知道对方性格的酒馆老板急忙道:“今天要不是您,我的店,恐怕就被砸了。那伙人以后肯定应该也不敢再来。而且您为我们普通人做了那么多事,一顿饭而已,真的不多。”
看着老板那双透着讨好谄笑却夹杂真挚光泽的眼睛,车昌民这一次,终究是没再拒绝。
“谢谢。”
“车检察官,您慢走。”
老板亲自将之送出门外。
门口。
车昌民身形停顿了下,背对着酒馆老板。
“以后,不要再叫我检察官了。”
酒馆老板一愣。
车昌民拄着拐杖,步履蹒跚,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