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还在一个个的抬下去,清军这边已经杀上来了。柳和尚听到泺源门上轰轰作响,就赶紧带了重甲步兵前来助战,李岩那边也带来五百精兵过来支援。西城墙下,韩胄封锁了太平寺街和安乐街,又在西门大街用鹿角和麻袋设防,防止建奴攻破城墙后继续朝市中心推进。
正黄旗的步兵觉得这次是势在必得,奋勇争先,生怕去晚了功劳就没了。
明军这边完全不怵,就算是绝对主力的卢常捷和郝有义部受到重创,罗虎部仍有可以一战的精兵。
一部分万人敌在刚才的爆炸中被引爆,为数不多的十几颗都被明军用上,全部投到城下。但是清军也是无所畏惧,他们攀爬上来,一些人竟然满身是火就冲上来抱住明军肉搏,很多人身上冒着火焰扭打在一起,甚至只能用手指去撕扯对方的面部和眼睛。
柳和尚和罗虎背靠背拿起残破的盾牌和长刀就和清军搏命。城头之上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跟了上来。
远处豪格在千里镜下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受到重创的明军仍有悍猛的士兵在拼杀,他发现自己又错了。曾经一再提醒自己罗虎不好对付,但事实是罗虎的实力还远在他想象之上,就单单一个西门,罗虎在精兵受到突然打击后仍能立即补充上一支战斗力顽强的精锐,这就远不简单。
罗虎带着兄弟们在拼杀,这几个月来,士兵营养充足,训练得当,他们每个人都壮实了一圈,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和这些正黄旗精锐相搏也未吃太多的亏。
城墙上,刘茂被一把顺刀砍中了胳膊,虽然有鳞甲护身,但他的胳膊上的肌肉组织受损严重,他奋力一击,把枪头刺向了对方的脖颈。
在杀死对方后,刘茂握住疼得颤抖的胳膊,他很疲惫,虽然已经杀死了两个清兵,但是连续的作战已经耗尽了体力,那杆沉重的长刀是提不起来了。就在这一刻,又一个清兵把手里的顺刀比划了一下,靠近他的后背,把刀尖插进了他的腰间。
“啊……”刘茂疼得长呵一声,另一只手伸过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那清兵一双恐惧的眼睛看着这个被他刺中却怒目而视的人,想挣脱却被刘茂用身子压了上去。
刘茂把他摁倒在地上,死死地抵住对方的脖子,那清兵眼前逐渐变得昏暗,昏暗,最后没了声息。
秦丰和周有志看到刘茂受伤,赶紧上来把他护了下去,在到处是刀剑的城头上救了这老哥一命。
战斗中,柳和尚被一名清兵抱住了胳膊,他立即用另一只手抽出匕首,朝清兵扎过去,一下、两下、三下,在柳和尚的刺杀下清兵逐渐从嘴里吐出一口暗黑色的血,倒在地上,很快就在其余人的踩踏下面目全非。
由于不断有人上城墙搏杀,泺源门城头已经人满为患,明清军队在这个地方都是近身肉搏,很多人直接丢掉兵器扭打在一起,看谁先把对手掐死。
在这里无所谓武器、无所谓战术、无所谓武艺、双方在这场近身肉搏中比的是力气和勇气,比的是意志。血性的明军至始至终没让清军更近一步,战斗一直持续着,倒下的人已经流干了身体里的鲜血,活着的人在极限中消耗着生命力,夕阳在撒下红色的余晖,把从城墙上一滩滩血液照成了昏黑色……
这一天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清军在付出一定代价后还是灰溜溜地撤退了。
在下达撤退的命令后,豪格从望斗下来,脸色凝重,他本以为罗虎最多只有可战的精兵两三千人,但事实远不止这些,那些敢于城头肉搏的明军还远远没到达极限。
回到营帐,豪格先表扬了孔有德,说他文武全才,机智无双才想到了破掉明军盾阵的战法,但是明军的顽强出乎意料,奋战一天竟然不能越雷池半步。
豪格在思考罗虎是不是笃定他的部队会全力攻打西门,所以把所有的防御力量都放在这边,如果明天让谭泰佯攻南门,应该能分散罗虎的兵力,从而给攻克西门带来机会。
“明军在西门抵抗太过顽强,本王觉得明天南门可以发起攻击,分散明军的注意力,这样西门的进攻难度就会骤降。”
鳌拜听了点头称是,他这员猛将还未出马,看着别人在战场厮杀,鳌拜觉得自己也该出来舒活一下筋骨了。
“王爷,也该俺出场了。”鳌拜对豪格说道,他身材极为高大,铁塔一般。
是该让这个第一猛将出场了,豪格遂许,让鳌拜下去做准备。
鳌拜勇猛无比,曾在攻克皮岛和松锦之战中立下大功,论冲锋陷阵,满清能与他比肩者寥寥无几。他手下有一批无法用常人标准理解的武力强人,入敌阵如猛虎入羊群,所过无不披靡。
罗虎这边,他正在为今天的指挥而悔恨,作为战场的指挥官,他却未能看穿对手的奸计。
此夜在伤兵救治地是一片哀嚎之声,烧伤的、炸伤的、还有很多被后续清兵砍伤的明军士兵在这里接受治疗。全城的大夫都在这里,但仍就忙不过来。
“大人,全军战死二百二十余人,另有三百七十人轻伤,一百五十人重伤,估计很多兄弟撑不过今天晚上了。”柳和尚把统计的数字报告给罗虎。
“黄允和卢常捷怎么样了?”罗虎最关心的还是他们俩。
“卢常捷已经苏醒了,但是需要静养,一时不能再作战了,黄允并无大碍,只是一时的昏厥。”
“那就好,那就好……”罗虎长长呼出一口气,最亲密的战友都没事让他稍稍有点安慰。
“给卢常捷安排一栋干净的小院落,让他好好养伤。”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