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段予铭点头。本来他私自放走温子河,就是对自己父亲的背叛,现在他知道了父亲不光不怪他,甚至原本就暗中纵容了他这一行为,更加觉得内心愧疚,攥了攥拳,说道:“今后父亲有任何吩咐,我必当遵从。只是,不要伤及子河的性命,是我唯一的请求。”
“如果他稍微识趣一点。我必定不对他赶尽杀绝。”段炎鳞说道。
能得到这种程度的松口,已经是大不容易了,若是真的到了那生死抉择的一刻,大不了自己站到温子河的身前去,父亲应当是不会痛下杀手的。
段予铭舒了一口气,随即为自己的行为做了个解释:“父亲,我带人去救他,并不想破坏您的计划。眼下,陆夜白体内的妖力已经被勾了出来,无论他身在何处,融合都是正在进行的。一旦融合彻底完成,陆夜白丧失心智,必定会忘记所有人。我只是想,如果早早地将他们抓回来,说不定会将子河逼急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不如等他自己认清这一切,回到凤栖山来,那时候,我们也多一名得力帮手。”
“得力帮手……”段炎鳞苦笑着摇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打消自家儿子这种天真的念头。
不过,转念一想,段予铭身上的这种心软,恰好也是从他们夫妻二人身上继承去的。他当初铺设了那样大的一个局,为了将应晦一族歼灭,不惜使用了卑劣的手段,手上沾了无数无辜的人命,到最后,却因为自己的夫人心慈阻拦,没有把那名来求救的斥候秘密杀死,而是软禁了起来。
就因为当时那一点点犹豫,之后才被温子河不小心撞破了当年伐晦之征的真相,自那以后,他视段家为仇敌。
温子河那时候年少,虽然极力掩盖了厌恶的情绪,却逃不过段炎鳞的眼睛。他立即去查看了地下监牢,发现那名斥候已经自尽身亡,而门锁上也有被破坏过的痕迹,略一推算,这里发生过什么便一清二楚了。
自那之后,两人表面客客气气,但是彼此心知肚明,那点收养恩情,已经像个笑话一样了。温子河存在一天,就有向段家复仇的可能,所以段炎鳞才诱导段鸦去与温子河为敌,就是想让这两个最大的隐患同归于尽,给段予铭铺好一条安安稳稳的路。
只不过,段鸦眼下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没办法按照他计划中的那样,对温子河造成威胁。万一他这把老骨头哪天死了,温子河却还活着,那么按照段予铭的天真想法,是极有可能再将温子河带回凤栖山的,这无异于引狼入室。
段炎鳞正思索着要如何才能斩断自家儿子这点念想,就听到段予铭沉沉开口:“父亲,除此以外,我还做了一件事情,希望您不要责怪。”
“我将藏书阁的钥匙给了子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已经看到了我事先放在那里的两本典籍,以子河的能力,他必然已经推测出,陆夜白与应晦融合是大势所趋,就算他有再大的本领,也挽回不了。如今,尽管他下落成迷,但是说不定内心也在挣扎的,一个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努力全是白费,还有什么理由在一条路上走到黑?父亲不要着急,我们在此慢慢等待,子河定会回头的。”
“什么?!”段炎鳞双目圆睁,似乎有怒意闪现,随即他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般的摇了摇头,“你怎么能……”
“那并不是关键的典籍,不会影响到计划。”段予铭看老爷子这么大的反应,疑心他误解自己将计划也透露了出去,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他认清,将应晦变成半妖,是杀灭他的唯一办法,子河他是明事理的,这一舍小保大的做法,他虽然一时不能接受,但想明白了之后,会理解我们的。”
段炎鳞没听他这些话,垂着手,叹息道:“怪我……从未与你说过。”
“什么意思?”段予铭疑虑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