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栩乐紧紧抓着殷元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道：“殷哥……我们见到的是真的吧……？”
殷元喜欢天真好骗的大学生，但不喜欢蠢的。
他对小凯哥提醒的和对麦栩乐提醒的话一样，但前者就聪明的多。他现在要是承认是真的，今晚麦栩乐和他的工资可能直接被锁在账号里，再严重一点，明天请去局子里面喝茶。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殷元一把抓住拽着他胳膊的手，那手冰凉冰冷的，接触的瞬间还剧烈的退缩了一下，“小麦，心中无愧就不惧鬼，我们只是来探险的，什么都不拿，什么失礼的事情都不会做，懂了吗？”
殷元安慰人很有一套，先是提醒麦栩乐他之前说的「万一遇到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你就当做是我布置的道具」。
又和他解释「即使不是他的道具，你心中无诡，就算遇上了脏东西，你也会安然无事的」，这么一说，不管有没有鬼，麦栩乐都会放下心来。
“我们去隔壁房间看看，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搜索的了。游戏机别拿，要是拿了死去的人的东西，等到晚上，它的主人可能回来找你哦～”殷元觉得自己皮这一下很开心，特别是看麦栩乐突然一怔，头发都竖起了几根，让他忍俊不禁。
麦栩乐已经没了刚进门时的镇静，整个人蔫蔫的，和殷元走得很近，几乎就是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人间直播的手机被他握在手里，几乎贴在了胸口上。
人间直播。
小蓝7790：「这就是人间男大学生的胸怀吗？好大，好白，真的好大，真的好白……」
小白3320：「og，这个沟……这个沟……好深……」
小黑27370：「注意个人……不对，注意个鬼的素质，不要把我们鬼鬼脸丢完了。」
小紫886：「已分享直播间至五个粉丝群，备注：姐妹们，快点，快点，快点看大奶汁！！！！！」
小黑27370：「这……成何体统！！！！！」
小紫886：「小黑，你是不是清朝死的啊？」
人间直播的鬼鬼们正在舔屏中，殷元和麦栩乐来到了隔壁的房间，不出意料，这间房子也是年轻风格的装饰。略有不同的是，相比起之前那一间，这一间的玩具更多。
殷元粗粗看了一下书桌旁，堆积着灰尘的桌游：《大富翁》《扑克牌》《财富冒险王》……都是关于带一点运气与赌博成分的游戏。墙上的海报也和隔壁不同，不是篮球明星，而是一张放大了二十倍的美元。
在美元的下方，有一张泛黄了的白纸，远远看去像一份计划表。
殷元的好奇心驱使他走了过去，麦栩乐就跟在他的身后，他能感觉到背后近在咫尺的存在感。
“这两间房是这户人家死去的两个孩子的房间，这个孩子还挺有意思的……他每天记录着自己赢的次数。今天和妈妈打赌我会早睡，我赢了。
今天和弟弟打赌，游戏积分会比他高，我输了。
今天和爸爸打赌，我……我和我自己打赌，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赚很多很多钱…………一言为定，落笔署名：淮右。”
殷元把手电筒的光收到落笔署名这一处，“淮右……他弟弟难道叫淮左？挺有意思的，这名字。考上一所好的大学……难道这两个孩子已经在读高中了？这挺大的，我还以为是小学生呢。”
“殷哥？你发现了什么？”麦栩乐的声音从他左后方传来，但离他几乎是背贴胸的强烈存在感并没有散去，有东西站在他的身后，那东西的头正虚虚的靠着他的肩膀。
殷元只感觉腿脚酸软，头发晕，呼吸急促，被无形的物体钉在了原地，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殷哥？你没事吧！？”
直到麦栩乐在他肩膀拍了一下，他才从禁锢中解脱了出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着喘了几口粗气。
“你刚才有没有在我……身后看见有什么东西？”殷元感到浑身汗毛直立，他看了下手机，时间在凌晨一点，现在要是直接走了下播，时常还不够，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麦栩乐摇摇头说：“我没看见有什么东西站在你身后，我只看见你双眼怒睁的盯着那张白纸发呆，一动不动的，可吓人了。”
见麦栩乐否认，他立刻跟直播间的观众们说明刚才的情况，“家人们，我背后刚才有什么东西在摸我，她的呼吸声我都能听见，不，不只是呼吸声……嘘……”
殷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听见了什么。
熟悉的女声，语调拖得又长又空灵从走廊的方向传了过来：“怎～么～又～来～了～？”
殷元和麦栩乐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他们两人自从看见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后，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没有下去过。
“听见了吗……”
“殷哥，我听见了……”麦栩乐自然而然的接了话，其实殷元问的并不是他。
“大家听见了吗？接下来，我们去走廊和主卧再看一下……”殷元已经不是第一次看红姐了，镜子里突然出现算一次，梦里出现算一次，小黑给的照片算一次，这么算下来都有三次了。
不就是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吗，既没有杀他也没有伤害他，长得漂亮声音又好听，还能给他带来巨大的流量收益，只是神出鬼没突然吓自己一跳而已。
也许这红衣女人和人间直播里的鬼鬼们一样“可爱”。
殷元安慰自己到这个地步又想起小蓝的真实面目，他尽力控制自己不再往坏的方向想。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到了七千人，创下了历史新高，殷元今天算是把命都要赔上了，他稍加思索了一下，点开了直播间的一个设置，「进入直播间观看需要付款600个金元宝」。
“实在不好意思，小元宝们，接下来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选择了收费，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这七千人中只要有两千多人选择付费观看，他这一晚上不算打赏就可以赚一万二。
他之所以不选择在两千人观看时付费，是因为他知道，之前的废墟探险没有这么多高能存在，如果他选择收费，观众可以直接去免费的主播观看同样类型的探险直播。
还有就是，这两千人中他的真实铁粉没有多少，也许一场他可以赚几百块，但下一场还愿意付费的人就会减少更多，直到最后没有收益。
只有你的直播内容是独一份，有看头，大家才愿意给你付钱。
600小元宝换算成人民币是六元，虽然说不多，但每天都这么收下来，总有人会被劝退的。
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天时地利人和，全部都站在了殷元这里，此时不开这项功能还要等待何时？
开通付费之后，直播间的人数一下子减少到了三千人，但三千人也有了一万八的费用！整整一万八！
殷元点开主页看见余额，差点就绷不住笑出了声。
“谢谢各位付费观看的家人们，我今天其实是有备而来的，当时一探就知道了主卧是非常凶险的，我准备做一点小仪式。”
殷元在去接麦栩乐之前，开车去小卖部买手电筒，路过一家殡葬店，他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的，买点纸钱在主卧烧一下也许可以暂时平息红衣鬼鬼的怨气，毕竟钱币从天堂到人间到冥界都是硬通货。
这小仪式还可以在直播间引起一些热烈的讨论，普通的废墟探险，灵异直播会日渐满足不了观众充满好奇的心，他也准备在以后多做一些网上热门的招魂仪式，不过在此之前，他计划着去求个护身符保护一下自己。
“殷哥，我们搞什么小仪式啊？”麦栩乐被吓得不轻，若是平时的物品动了，电视机开了。不见真实灵体的体验，他能麻痹自己的大脑，现在真的见到了灵体，还离自己如此之近，他想走，但一个人走更可怕。今天这一趟真是把他的世界观给重塑了，原来灵异主播的探险不都是假的。
殷元把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打开给麦栩乐看了一眼，里面有香，有白烛还有几沓厚厚的纸钱，他使了个眼色，拿着手电筒和袋子走向了走廊。
今晚的风特别大，呼呼的刮着，但别墅里一丝都感觉不到，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异世界。
“殷哥……我有点害怕……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麦栩乐把手电筒的光调成了更大的光圈，可以把周围看得更清楚。
殷元知道麦栩乐害怕了，经过刚才这么一吓，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惊吓值肯定达到了，不明所以的「情动值」他毫无头绪。
第一次出现情动值的进度条时是在他救麦栩乐时，难道是两个大男人在危险或者刺激性环境下，心跳加快产生的生理反应？
殷元把吊桥效应和情动值联系在了一起，如果他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再吓一下麦栩乐和他拥抱在一起，这情动值不得kuku的往上涨吗？他准备静待一个时机。
“小麦，我们做完这仪式就回去了，今天你的表现很好，我会给你加工资的。我等下把你送到家，你别担心。”殷元使出一招“画大饼”似的强力安抚，他要保证直播效果，不能让麦栩乐破坏了现在最好的气氛。
周围寂静的可怕，殷元顺着走廊，来到了主卧的门前。
主卧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
“殷哥，这门刚才是打开的，现在……”
麦栩乐话说一半，殷元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两人在密闭的空间竟然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听见，这门关的悄无声息，肯定不是风刮的。
走廊，楼梯，一楼，这几个地方让人感觉空旷且死气沉沉，但主卧给人的感觉不同，所有的感官都在警告着大脑，“不要进去，那里很危险”。
所以，殷元决定让麦栩乐进去。
“小麦，是这样的，今天小助理第二个考核内容。你拿着这些纸钱蜡烛一个人进去，把蜡烛在梳妆台上一左一右的点燃，然后把纸钱在地上烧完，就算你合格了。这样，以后你就是我的助理了，可以做到吗？”
殷元硬是挤出一丝成年人可靠的微笑，像一只大灰狼在骗纯洁的小白兔。
“殷哥我……”麦栩乐抱着手电筒和人间直播的手机看着殷元递过来的黑色塑料袋，犹豫了半晌，接了过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殷哥你一定要来救我！”
“我肯定会来救你的，你放心。”殷元的意思是「能救我肯定会救的，不能救，那就不好意思了。」，他把手上的手机和人间直播的手机交换了一下，“记得直播，哦对了，你的手机也放我这，我用你的手机可以看直播间，我就在门口，有事就叫我。”
“嗯！我知道了，殷哥，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麦栩乐转身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壮着胆子进去了。
人间直播。
小紫886：「这……很难评，我祝小麦成功！！！！！」
小蓝7790：「什么呀，为什么不两个人一起进去啊……小麦看上去这么鲜嫩可口，万一红姐兽性大发，直接扑倒了……」
小白3320：「我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有人直接能告诉我结局吗？？？？？？」
小黑27370：「主播的心机很深，这样的男人不能要的。」
殷元：“你们懂什么？我这是让他知难而退，要是这点都做不到以后还当什么废墟探灵主播？早点知道自己不适合干这行，早点转行，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小麦看上去就不适合做这一行，万一八字又轻……”
殷元刚出生时，他父母找过师父给他算过命，八字硬得很。这是他做废墟探险主播其中一个理由，但八字硬不代表能随便乱造，要是去坟墓里睡一晚上可能没有事情发生，天天睡不出意外也会出意外。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殷元不知道麦栩乐的八字，但再硬也硬不过他的。
人间直播间突然跳出了一个不熟悉的人，发布了一条公共信息。
小黄1314：「小麦不是普通人，他有狐白灰柳黄这五大家仙保佑的，该担心的还是主播自己。」
“什么？？？？”殷元看着手机直接惊呼出声，他走到主卧门口往里面望去，麦栩乐点了蜡烛正往镜子的两边放置，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只有烛火在镜子前燃动着。
殷元：“小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黄1314：「你没发现这别墅里的红鬼都是冲着你的么？」
殷元：“那你怎么解释一楼水晶吊灯差点把小麦给砸了？要是真的有五位大仙保佑，这件事不应该会发生吧？”
小黄1314：「主播仔细想想，水晶吊灯砸下来最后是谁受伤了？红鬼又是跟着谁？」
殷元被这么一提醒，整个人汗毛直立，水晶吊灯就算是砸向麦栩乐，最后是他受的伤。游戏机屏幕里反射的“红衣女人”是两个一起看见的，最后是他动不了了，一桩桩一件件还真的是他被盯上了。
殷元：“那她为什么要盯上我？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小黄1314：「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如直接问她。」
殷元看着自己直播间的人数从三千人上升至四千五，麦栩乐正拿着打火机烧纸，三叠都下去了，愣是一点灵异事件没有发生，心中不免对小黄所说的产生了相信。
如果红衣女鬼不在卧室，那么会在哪里？
殷元拿着手电筒把周围一圈三百六十度都照了一遍，周围一切都很正常，他想如果人间直播的小黄说的具有一定的真实性，那么他跟麦栩乐在一起会更加安全，于是他走进了卧室。
麦栩乐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是殷元，笑着说：“殷哥不放心我吗？我都做到了。”
殷元心头竟然涌上了一瞬间的罪恶感，他究竟在做什么？把一个几乎没有社会经验的大学生推到这么危险的高度上，对方竟然还对他没有任何不满，连人间直播的鬼鬼们都看出了一些自己的坏心思。
麦栩乐他，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为了回家不和自己起争执装作不懂呢？
殷元在社会底层的这两年时间里，面对无数的人心险恶，自己也不知不觉的陷身其中了，他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不放心你，不是怕你做不到，是怕你遇到危险，所以来看看你。我拿你的手机看着直播，你做的都很好。”
“谢谢殷哥！这是最后的一叠纸钱了，烧完我们就回家吧。”麦栩乐的眼瞳里有两团跳动的火焰，黄色的火光照着他的脸很温柔，也许他就是从内到外都如此温柔的人吧。
“好，等这团火灭了，我就开车送你回家。”殷元算了下今晚的钱，不加那情动值的奖励也无所谓，一两百块钱买不了自己的良心。
很多钱就不一定了。
殷元看着最后的那一叠纸钱在火舌里面从金黄色变成黑色，再变成灰色的灰烬，大约过了五分钟，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纸钱怎么烧不完似的？”
殷元一把拉住麦栩乐，把他从地上直接拉到了自己身边，那团火像是生生不息一直在烧已经化作的灰烬，远超了出他们的生活常识。
“殷……殷哥……这火……变了，怎么越来越大了？”麦栩乐指着燃烧了许久却未熄灭的火苗，即使再愚笨，他也知道这事不对劲，只能求助于他崇拜的殷哥。
看着麦栩乐投来求助的目光，殷元也不知如何解释，拜托他又不是捉鬼的！要是捉鬼的还是这个八十块一天的直播价格吗？给有钱人去看风水，捉捉鬼，早就赚翻了，还用在这里看着一团烧不完的鬼火？
殷元按照自己接受的教育，能够灭火的不是用沙子埋，就是用布一类的击打，当然最可行的还是用水灭。但这地方去哪里弄水过来？
他目光搜寻了一遍，在主卧的一侧有一扇门，卧室内有水的地方，不就是厕所吗？那扇门后，肯定是卫生间。
“小麦，你去厕所看看，水有没有停。”殷元又把这差事直接扔给了麦栩乐，拜托，人家有保家仙，他什么都没有，等下又被红衣女鬼给吓晕过去，在直播间岂不是很丢脸？这主播明天就可以辞职不干了！
“好的，殷哥！”麦栩乐十分殷勤，他想的很简单，把这团火直接灭了就可以拿着钱回家了，美美得睡上一觉，第二天下午再去便利店打工。就这么简单。
然而，麦栩乐去了厕所之后，殷元的身体又开始不舒服起来，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封闭的房间里有凉风在他周围窜动，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眼下的火和镜子前的蜡烛开始摇曳起来，他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臆想。
“是谁！谁在那里！”他的话刚说完，房间内所有的火都灭了，他的手电筒在这时候也掉起了链子，无论怎么拍打都发不出一点光，“我靠，这什么破手电！我今天刚买的，操！”
殷元只能启动了他手中麦栩乐手机自带的电筒，但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梳妆台的镜子上有什么浑浊的液体往下渗，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向他爬来，“小麦！！！！！？？小麦，你人呢？我靠……真他妈是冲着我来的？！”
麦栩乐就在不到两米的厕所间，但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殷元顾不上自己主播的身份，现在他没有直播的手机，可以说脏话，要是在平时直播时说这么多脏话，他的账号估计又要被封一百遍了。
“我草泥马，你别过来！我知道我很帅，但是你不要一直找我！操！对不起，我都给你烧纸钱了，冤有头债有主，人又不是我杀的！！！你总是盯着我干嘛啊！！”殷元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了，那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遇到三次的红衣女鬼。
“嘻——嘻——嘻——”一阵轻微的笑声回荡在殷元的周围，殷元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他再不振作一点，马上又要昏过去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我如果可以帮助你，一定会帮助你的。”
“好～～～我只是想知道～～凶手被判死刑了吗？”这一次温柔的女声从镜子里传来，殷元听得很清楚。
“就为了这事啊，吓死我了。判了判了，被判死刑了，已经执行了，就是上个月的事情，你也别在这里留念了，好好投胎，争取在下面好好表现，早日找个好人家。”殷元想明天不光要去寺庙逛逛，还要去挂个心脏病的专家号。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和一个女鬼正常交流。
“那就好～我不准备投胎了～我要去冥界做富婆了，我的丈夫和两个孩子早就下去了，今晚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了，帅哥～”
殷元听到红衣女鬼的夸奖居然有一丝不好意思，“还好啦～也没有这么帅，你也挺漂亮的。”
“哦？那我这样还漂亮吗？”
殷元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他肩膀，他下意识转身，撞上了一张七窍流血的大白脸，“嗝”了一声直接倒地不起。
麦栩乐从厕所出来一无所获，这栋别墅早就断水断电了，一滴水都没有找到，当他出来时看见已经晕倒的殷元，赶紧跑了过去。
“殷哥！！！！！你快醒醒！！！！我的工资还没有结呢，你不能死啊！！”
这一次醒来，殷元看见陌生的天花板，一下子从床上弹射而起，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柔软的床榻和散发着阳光的气息的被褥，把他整个人都包裹在温暖和美好里，他像是襁褓里的婴儿，全身逐渐放松了下来。
“殷哥，你醒了？”麦栩乐手里拿着早餐的外卖袋子从房门口走了进来，看见殷元正坐在床上发呆，把窗帘拉了起来，打开了窗户，和煦的阳光，车水马龙的汽笛声还有鸟鸣，都突然闯了进来。
“我这是在你的出租房里吗？”殷元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强烈的阳光，正眯着，他估算时间大概在中午左右，“我昨天难道又……又昏过去了？”，没错，在昏过去之前的记忆，他还是记得的，那张惊悚的脸没有比小蓝的脸让他感到缓和。
鲜血淋漓的苍白的脸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直接闯进了他的视线，挤得满满当当，他没有被吓死已经是万幸了。殷元相信自己的八字真的硬，但再怎么硬也经不起多少次吓了。
“我打电话给室友，把定位发给他，让他打车来的。因为我不会开车，没有考过驾照，所以只能让他过来开你的车，车钥匙是我从你身上搜到的。”麦栩乐从身上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了努力回忆的殷元。
“噢，谢谢。”殷元接过钥匙，正要翻身下床时，发现自己的裤子没了。不，不是所有的裤子，只是外裤没了，内裤还是在的。他察觉到麦栩乐的目光又立刻把被子翻了回去，除了裤子他的外衣也不在自己身上了。
“我的……衣服裤子……呢？”殷元心想这男大学生看上去文文静静又纯洁无瑕的，怎么一上来就脱他的裤子扒他的衣服，这……这成何体统！！？难道昨晚上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殷元，虽然在普通人群里算是长得不错的，但也不是麦栩乐一个黄毛小子对他下手的理由啊！果然，帅是一种罪。他，殷元是个罪无可恕的男人！
“殷哥，你昨天直接昏倒在了地上，那地方常年没有人住，地上都是灰尘，衣服和裤子都脏了。对不起啊，我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我只能帮你全脱了。因为我……有一点点点的小洁癖，不能让你穿着脏衣服，睡我的床，你放心，我都给你洗干净了，已经快干了。”
麦栩乐指了指窗外，还在随风飘荡的一件外套和一件长裤，微微的笑了。
殷元这一瞬间觉得，a市有麦栩乐在的地方是不会有阴天，雨天和雪天的，他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像是一个会行走的太阳神，所有的负能量都会在这种气场下消散。
“小麦，我的手机还在你那边吗？”当然梦想是很丰满的，现实是很骨感的，麦栩乐救他无非是因为工资还没有发，“我给你发工资……我看看昨天的收益……”。
昨天晚上的收益少说也有个两万块，殷元心中忐忑的点开可以提现的金额，竟然有三万多，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他赚得多，自然出手也更加阔绰了。相反，人间直播的手机提现竟然只有五千块钱，他赶紧查看鬼鬼们的留言。
人间直播。
小紫886：「最近冥币兑人民币的汇率怎么会这么高啊！是谁在扰乱市场？」
小蓝7790：「听说啊又下来了几个富婆，家里人烧纸跟不要钱的一样，还有什么金元宝啦，别墅啦，电视机啦，还烧了几个佣人！！！佣人！！！他们到底是来冥界干嘛的，活着是有钱人，死了还是有钱人，希望他们投胎不要又投到有钱人里去了，风水总要轮流转的吧！」
小白3320：「我想看小麦和殷哥啵嘴……我还想看他们两个……嘿嘿嘿。」
小黑27370：「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就算在冥界也是不能随便搞黄色的谢谢。」
小黄1314：「主播要是一直和那个小白脸帅哥在一起，基本上没什么大事，死不了的。要是不跟着对方的话，再探凶宅，我就去冥王那边看看他什么时候死，我好去接他。」
“小白脸帅哥？”殷元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着麦栩乐，明白了。小白脸帅哥不是他，说的是麦栩乐！他嘟囔了一句：“呵……谁会喜欢小白脸。”
他又回到了一副成熟社会人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昨天的收益不错，也十分谢谢你，我给你转一千五块，你给你的室友转两百，算是车路费报销加上麻烦你们两个人的辛苦费。”
“谢谢殷哥！！！殷哥大气！！”收到钱的快乐，是任何人都无法装出来的，麦栩乐看着手机转账，欣喜若狂，两个小时直播赚一千三诶！！果然跟着殷哥可以有肉吃，他都想跟一辈子了。
殷元的钱可不是白花的，只有回报大于付出时，他才会毫不吝啬的挥金如土，否则这两年的苦日子算是白吃了。
“小麦啊，你平时怎么去上班的？我看这边离你上班的地方挺远的。”殷元是本地人，他当然知道麦栩乐住的地方大概位于哪里，要是从这边出发去便利店，大约要四五十分钟的路程。他看了小黄的建议，看着还帮着他洗衣服，端饭的“小白脸帅哥”，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先坐公交车，然后坐地铁，虽然麻烦一点，但是现在就职的便利店的同事和店长都很好，工资是比其他便利店高一点的。也因为他开的位置比较偏僻，都是工厂，所以我值夜班来买东西的人也不多，相比之下轻松不少。我室友他当服务员就辛苦很多，但是他力气大有肌肉，说是就当锻炼身体了。”麦栩乐看殷元没有下床，一直用被子捂着下半身，心里憋着笑，转身拿了个晾衣杆把衣服和裤子都叉了下来。
“那你的家人呢？”殷元摸了摸刚收下来的衣物，还好是天气晴朗，吹了一晚上干了，不然他今天肯定要穿着麦栩乐的衣服回家了。他把裤子塞进了被子里，凭着感觉穿了上去，然后下了床，坐到了电脑桌旁，开始吃早饭。
说是电脑桌，但这桌子上什么都没有放置，殷元心里清楚，麦栩乐这是收拾过了，桌子上有几个杯口圆圈的水痕，还有几个矩形的白色印子。在一个地方摆放的久了，被遮盖的地方会比裸露在外的要新。
早饭是小笼包配胡辣汤，殷元不挑食，吃的很香。
“我的家里人？他们都在老家，我的老家在很远的乡村，我也是考了大学才出来的，那里没有什么就业机会，只有农活，只能等每年的收获季节才能收到钱。”
麦栩乐正站在床边叠着被子，被殷元突然问到原生家庭倒是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有多久没有回去了呢？他记不清了。他只知道每个月十五号，便利店的店长给他发了工资，他就会去十分钟路程的xx银行给家里人汇款。
现在手机转账十分方便，但他的父母都没有智能手机，就算有也没有人会教他们，所以只能转到银行卡里。那张银行卡，他记得被包在一条脏脏的手绢里，被母亲包了一层又一层。
殷元从麦栩乐的勤俭中就能猜出他的家庭条件不好，但没想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贫穷。但上帝给他关了一扇门，却给他打开了一扇窗，贫穷的山村竟然能养出如此水嫩清秀的人来，也是意外。
“可是你这外形，找份主播的职业很简单吧？”
美女遍地都是，但帅哥难找，像麦栩乐这款当了主播流量就唰唰的，特别是擦边主播。不要说一年出头，干半年，会来事儿，会叫姐姐哥哥，嘴巴甜一点，职业生涯简直就是起飞。
“殷哥……你也是主播，这一行你也知道水很深。我也想过走这一条路，可是同行竞争也都是长相不差的，他们可会拍马屁了，我嘴笨。加上还有一点……潜规则……所以……”
麦栩乐说到潜规则，小脸红扑扑的，他今天的穿着很休闲，但也都是长袖长裤，露出来的，也只有脚踝和锁骨，但俗话说得好啊，顶级的美人不是赤裸裸的出现在你的面前，而是含羞带臊，犹抱琵琶半遮面，才能让人浮想联翩，抓耳挠腮，茶饭不思。
但殷元暂时对麦栩乐还没有其他的想法。
“潜规则？”殷元心想，他怎么就没有遇到什么关于性方面的潜规则呢？难道真的是自己不够帅？“你说的潜规则是什么？酒桌上敬酒吗？还是要送礼啊？”
“殷哥……不是……”麦栩乐有点急了，拉平了床单，就想捂着脸跑了，殷元最主要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哪里能放过他？一下子就把他给拽住了。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不是敬酒送礼，那就是包养你呗，知道了知道了，这话我以后都不问了。对不起，对不起。”殷元连忙道歉，嘴里的早饭都还没有咽下，可不能让这位有着五位大仙保佑的小助理跑了。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昨晚的表现非常好，我决定以后就让你当我的助理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殷元握了握麦栩乐的手，他感觉像是在哄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儿。
麦栩乐不吭声，但也没有抽回手，算是默认了。
“既然我们都是合作关系了，那有些事情是不是就不能瞒着？”殷元铺垫了这么久，还不是为了挖出“保家仙”的事情。
“殷哥你问吧？”麦栩乐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殷元这么感兴趣的，他的身份信息也不值钱。
“你们家有供奉保家仙吗？”殷元从桌子底下又拉出了一个凳子，示意让麦栩乐坐下，两个人好好聊聊。
“保家仙？没有啊……”麦栩乐诧异了片刻，立刻否认了，他连保家仙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没有牌位？”殷元在思考怎么跟麦栩乐解释这玩意儿，对方看上去真的像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需要供奉酒水吃的，上香这些……”他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一般而言，普通人都应该记得这样不普通的仪式。
麦栩乐思忖了片刻还是摇摇头：“没有，我们家没有做过这些仪式。”
难道小黄说的不对？殷元又拿起人间直播的手机，小黄的信息解释的明明白白的，他又换了个思路，既然五位保家仙是「狐白黄柳灰」，对应的是五种动物，如果从五种动物下手，会不会能让麦栩乐想起些什么遗漏的东西。
“你想想乡下的家里面有没有跑来过什么小动物之类的？比如黄鼠狼，狐狸……”殷元连早饭都不吃了，瞪大眼睛满怀希望地看着麦栩乐，那热气腾腾的胡辣汤和小笼包上的白汽一阵一阵的往上冒，再不吃就要凉了。
麦栩乐“哦～”了一声，把殷元整个人都唤醒了，没错突破口肯定在这里，这“小白脸帅哥”看上去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们家没有来过什么小动物，倒是我小时候经常会去山上玩，遇到过很多受伤的小动物，我就把它们带回家养伤，又把它们放走了。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是我父母和我说的，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你快说说！”殷元来了兴致，心想，这小子不简单啊！
“是这样的，有一天一位白胡子老爷爷拄着拐杖来我家，我那时在睡午觉，我父母出去见的。那老爷爷说，你家孩子救了我家的小孙子，我是来报恩的，专门送来一个金元宝。我父母一看半个手掌大小的金元宝，少说也要十几二十万的，他们怎么敢拿。见我父母一直不收，老爷爷就说了一句，既然不要钱，那就保佑你们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成长，然后就走了。我父母后来顺着老爷爷走的方向看去，人已经不见了，只看见一只白色的狐狸，跑了。”
殷元听得入了迷，麦栩乐一直叫他都没有听见，最后拍了他一下，才会过神。
“原来是这样，那你想想，是不是还救过蛇，黄鼠狼，刺猬，老鼠？”
“其他的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反正那个时候我看见什么小动物受伤了就抱回家，我父母还骂了我一顿呢，说我把好好的家变成了动物园。”麦栩乐想起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挺怀念的，他的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也许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光吧。
“原来是这样，你们家没有供奉五位大仙，是你小时候救了他们的后代，为了报恩才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你也算是无意之中行善积德了。”殷元赞同自己似的点点头，“小麦，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住？”
“额……我？”
“你先别着急拒绝我，我给你提几个无法拒绝的理由。第一，我有车，你上班我可以送你，你下班我直接接你去探险，你不用挤公交车和地铁，还可以省下一个月的交通费。第二，我住的地方比你这大，租金还便宜，我们平摊你还可以省下点钱。第三……额，你过来我买个洗衣机，你就不用手洗了。考虑下？”
殷元使出了一记绝招，利诱。
“可是房东说我如果要退租，得找到下一个租客才能走。”麦栩乐一脸为难，他还有押金在房东那里呢。
“你殷哥出马，一个顶两，我是本地人我帮你去跟房东谈，你先搬过来。”殷元就等着麦栩乐说好的，现在就帮忙收拾行李，直奔他的出租房。
麦栩乐坐着凳子，用脚往前蹬了两下，和殷元拉开了距离，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殷哥，你该不会对我……”
“你说什么呢？谁喜欢男人了？！我性取向十分正常！！我喜欢女的，女的！！”殷元一看麦栩乐把他当做了同性恋，立刻从凳子上蹦了三尺高，急忙解释，“是因为你身上有保家仙，昨天那个女鬼一直找我，我如果跟你在一起我就没事，我要是不跟你在一起我就……”
“原……原来是这样……哈哈，吓死我了。那我搬过去我们是分开睡吧？”麦栩乐尴尬地笑笑，殷元不是同性恋，可他是啊！！！
“那当然了，我那边还有个卧室，我等下送你去上班，回去就收拾，今天晚上我先跟粉丝们请个假。”殷元今天请假其实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第二次在凶宅晕过去了，这阳气实在是不足，他准备多晒晒太阳，送完麦栩乐就去附近寺庙找个大师给看看。
“好，殷哥，我现在就收拾行李！”麦栩乐高兴，他以为傍上了一位能够带他起飞赚大钱的本地一哥，离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但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一段关系的开始会带来更加错综复杂的利益和感情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