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徐晟见萧成邦面色渐渐缓和,心头一喜,本就想着如何让他息怒,这个时候忙道:“陛下,上次中秋盛典的‘东阁云头香’也是此人所做,陛下您看要不......先收入崇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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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有些恍惚地走出寝殿,他站在少阳殿的门口抬头看着天边悬在夜色中的一轮明月。
片刻后耳畔传来声音:
“小友。”
晏辞将脸转过去,就看到林朝鹤笑眯眯地走出来,仿佛刚才惹了圣怒的人根本不是他。
此时陛下和公主刚刚离去,少阳殿经此一事已经不剩什么人了,此时明月悬空,给这座空荡荡的宫殿笼罩上一层寒意。
“一起走走?”
晏辞沉默了一瞬,林朝鹤已经率先往台阶下走去,晏辞跟上他的步伐,低声道:“大人将我捞出来,可是为了今日之事?”
林朝鹤道:“事出紧急,让你这个时候面圣的确仓促了些,不过若是再不给你找一个机会,我怕小友你就要变成少阳殿众多游魂之一了。”
晏辞默默在旁边观察了他一番。
眼见林朝鹤此时一如往常般云淡风轻,原以为他被萧成邦骂了一顿,肯定心有余悸,现在看起来他心情还很不错的样子。
“没办法啊,现在只能把小友搬出来了。”林朝鹤摊了摊手,无辜道,“不然你看,贫道马上就要失宠了。”
“......”
晏辞问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大人如何知道陛下会留下我?”
林朝鹤黑得如墨一样的长发散在身后,他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小友,三皇子的头疾是自出生便有的,这件事天下皆知。”
“世人皆知三殿下患有头疾,殊不知陛下有相同的病症。”
晏辞睁大眼睛,林朝鹤点了点头:“陛下虽然从来没当着外人的面说过,可事实上他的头疾发作起来比三殿下还要厉害。”
“所以这些时日,陛下让贫道出去寻药,不只是为了三殿下,更是为了陛下自己。”
听了他的叙述,晏辞算是明白了。
总结一下就是,皇帝他们一家这是有某种不为人知的遗传病。
而且这病会随着年龄增长,发作的便越厉害,但是这病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得。
只是萧元安尤为不幸生来就遗传了这病症,小小年纪便要忍受莫大的痛苦。
虽然陛下喜香,自己先前做的那支“东阁云头香”因为够新奇,的确吸引了萧成邦的注意,但还不足以成为自己的保命符。
真正让萧成邦留自己一命的是,林朝鹤向他透露自己先前做的安神香能够缓解三殿下的头疾,因此萧成邦暂时放过他,也是为了他的安神香。
“陛下生性多疑,患有头疾的事,甚至太医署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自然更不会让旁人知道此事。”林朝鹤顿了顿,“所以小友,今日贫道与你说的话,你记得就好,切莫让第三个人知晓。”
晏辞保证自己会守口如瓶,两个人走到了少阳殿的殿门口,林朝鹤与他道别,登上马车离去。
晏辞却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扰乱他的鬓发,晏辞转头看向身后这座栽满海棠花的宫殿。
夜色中的宫墙仿佛被月亮披上一层朦胧的纱,海棠茂盛的枝叶在夜风里簌簌作响。
此刻少阳殿里除了一两个看守宫殿的宫人,其余人要不已经成了地下亡魂,要不还在慎刑司里受刑,要不就都被遣散。
唯一一个还能站在这里的只有自己。
直到现在他都没见到夏圆和辛夷,他根本不敢去想他们发生了什么,此时以什么样的姿态存在。
......
晏辞有些恍惚地透过逐渐关闭的殿门看着远处的寝殿,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悲痛就在这个时候化成一股热流顺着眼角涌出。
他忙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声音传来:“晏大人。”
晏辞迟疑了两秒方才意识到是在唤自己。
他回头看到一个小宦官也不知在旁边站了多久,朝着他服身道:“晏大人,您的车辇已经备好了,天色不早了,可要宿在宫里?”
晏辞听完他的话方才反应过来,就在刚刚萧成邦听说自己制得香有缓解头疾的作用,便破格留了自己一条命。
此时他已经是陛下的寝殿,崇庆殿的香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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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成二十九年十二月。
燕都迎来了久违的寒冬,皇城里里外外皆被霜雪覆盖,随处可见换上冬衣在宫殿各处清扫积雪的宫人。
太医署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在宫里很常见,内里外面装饰选材上并不华丽,却是很有质感又很低调,是宫里有些品阶的官员平日在内城出行时乘坐的马车。
两个太医署的小医官正好得了闲,一边在旁边歇息,一边看着那辆马车,就着午后的暖阳闲聊。
“门口那辆马车是哪家大人的马车啊?都连着一个月了,好像都来了三次了。”
“不知道,但是听说是来找孙太,哦不对,是来找孙医官的。”
就在四个月前的中秋节,原本热闹的宫廷因为少阳殿的事彻底陷入人心惶惶之中,少阳殿当值的宫人死了大半,剩下的都被安排去了其他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