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点了点头,随便问了几句,看他的样子不像是知道苏合在哪。
他正要起身告辞,忽然外面急冲冲跑进来一个人。
守在门口的琳琅拦住他,那人对琳琅说了几句,琳琅稍一迟疑,便走进门来。
“二公子。”他走上前,将一个木质匣子放在秦子观面前的桌上,“刚才门口的守卫说,有人送了这个东西进来,说是给您的。”
晏辞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只见这个匣子通体漆黑,外表美轮美奂,不知是什么材质,眼见价值不菲。
秦子观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给他送东西,随意问了一句谁送的。
“不知道,那人说是别人托自己带来的,已经守卫扣住了。”
秦子观放下笔,拿起那小匣子摆弄了一番,又用指节在上面敲了敲,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接着便扣住锁扣,“嗒”地一声匣子开了。
晏辞站的角度看不到匣子里的内容,但他看到了秦子观的表情。
只见他的表情从好奇转为错愕,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匣子里的东西看了一瞬,接着他猛然起身,身前堆满案卷的桌子轰然倒塌,上面的案卷稀里哗啦全部摔在地面上。
晏辞和琳琅都被巨大的响声和他这副样子吓到了。
晏辞错愕地看着秦子观死死盯着那匣子,几乎是一瞬间他一双眸子完全被血色占满。
于是他目露疑惑地走上前,朝匣子里看了一眼。
只看一眼,心脏便是狠狠一缩。
只见匣子里面柔软的猩红色丝绸上,放着一截被清洗干净,毫无血迹,玉白色的修长指头。
第228章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雨水顺着鼻腔滑进,慢慢朝着气管滑落,地上的人身体一阵抽搐,接着艰难地侧着身子,用手撑着地面将自己勉强抬起来。
掌心触摸到冰冷的地面,细碎的小石子伴随着污浊的雨水刺入他的掌心。
晏辞在地上坐了片刻,用手捂着自己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感受到右眼眼眶一阵阵接一阵的酸胀感不停袭来。
他茫然着环顾四周,豆大的雨水从天而降,他一边从地上站起一边慢慢回忆起被打晕之前发生的事。
...
“你冷静一点!”
他几乎是扯着秦子观的领子将他摁住,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为秦子观下一刻便挣开了他。
一旁的琳琅和璇玑被这场面震到了,琳琅反应过来才去拉秦子观,结果直接被他拎着领子扔了出去,撞到墙上半天没起来。
此时船坞已经没什么人了,晏辞从门里追出去的时候,就看见秦子观正在马厩里解乌云踏雪的缰绳,晏辞扑过去按住他的手,上气不接下气道:
“你听我说,薛檀把这个,把这个给你,就是引你过去送死,他不一定在那里给你准备什么了,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滚开!”
晏辞咬着牙将冲上去,跌跌撞撞地扯住他,尽量让声音听着清楚:“你自己一个人过去做什么?你去送死吗?!”
“我们再等等,等璇玑回去叫来人——”
秦子观一把扯住晏辞的领子,将他狠狠掼到一旁的柱子上:“我等不了了,我见过他怎么对待那些哥儿的,他会杀了苏合。”
他经常拉弓射箭臂力惊人,此时死死摁着晏辞,晏辞竟是丝毫挣不开,眼见面前的人双目赤红,整张脸以为过于激动而变形:“苏合在他手上多待一刻,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晏辞呼吸急促地看着他,生怕他下一刻就把自己揍翻在地,只能尽量放缓语气:“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冷静一下...”
然而秦子观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盯着他忽然问道:“晏辞,你知道我第一次见苏合是什么时候吗?”
晏辞一怔,不知道他这个时候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只听秦子观哑着嗓子道:“我记得那年我三岁,我娘带着我去参加一个游园宴,然后在花园里指着凉亭中一个乖乖坐着的,雪团子一样的小哥儿告诉我,他是我未来的夫郎。”
“他们跟我说我和他是娃娃亲,我们一同长大,到现在我还记得他第一天学琴,断断续续弹给我听的样子。”
“我从小就顽劣,无论是谁都没法让我老老实实待一个时辰,只有苏合给我弹琴的时候我才会安安静静坐着,每次我看着他弹琴,我都在期待和他成亲的那天。”
“...后来...苏泽死了,苏家男丁全部流放,女眷哥儿充为妓...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苏合,直到我听到他的琴声...”
他没有再往下说:“我知道我混蛋,我对不起叶臻,他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可我几乎没怎么在他旁边,我根本不配为人夫,可是我没办法...”
他顿了顿,抬头看着晏辞:“我没法看着苏合死在我面前。”
“你别跟我说这些!”
晏辞简直要气疯了,他朝着他咆哮,也不管他到底听没听进去:“我不管你是什么情种,我现在明确告诉你,薛檀他就是故意引你过去,你去你就是死!我们现在只能等人来,你——”
秦子观摇了摇头,他态度很坚决:“如果我没回来,你就替我向叶臻说声对不起,我在秦家的那份家产都留给他,至于我欠他的...”
他顿了顿:“我下辈子还。”
晏辞盯着他粗重地呼吸着,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为了阻止他,那只有一个办法,于是晏辞盯着他转身去牵马的背影,握紧拳头直接朝他脑后抡了过去。
但是秦子观比他反应更快,晏辞还没落下手,他就转过身。
晏辞只看到眼前一道残影闪过,接着鼻梁一酸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