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碎了,再磨细一点...”
晏辞一边说着,顾笙一边在纸上记下来。
这些天晏辞手受了伤,一时半会儿握不住笔,于是顾笙便充当起他的手来。
他这几个月跟晏辞学了不少字,日常所用的字已经差不多都会了,只是字迹看起来还像初学字的小孩子一般,个头较大,字体方圆,因为笔画过于工整看起来带着一种幼态。
他的字跟晏辞飘逸的字放在一起,看起来又圆又可爱。
晏辞每次看着他的字半天,然后忍不住乐。
顾笙攥着笔不服气地看着他:“早晚有一天我会写的和你一样好。”
晏辞于是就不说话了。
顾笙按照他说的香料配比,认真地将磨好的粉末盛在乳钵里,然后双手端起来放到他的鼻子下面。
晏辞微微低头,用鼻子闻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可以,还是按老办法烧熏。”
这个顾笙懂。
他驾轻就熟地拿起桌子上有些扁平的仿古四足铜制卧炉,用镊子夹起几块香炭放在炉下,然后隔着烧红的炭放上一片云母,再把香粉小心地放在上面。
卧炉虽然经常用于燃烧线香,但是偶尔用作熏香也不是不可。
这种隔火熏香的方法自从晏辞上一次在香会上使用过后,几乎立刻就在小镇上普及起来。
人们都说这方法熏香又没有烟味,又能将香品的香气最大程度挥发出来,纷纷称赞。还有不少有点脸面的人物特地派自家的小厮前来他们店里学习此法。
“这是我发明的。”晏辞笑意不减且大言不惭。
他脸皮颇厚,被问到怎么会这种方法就说是自己独创的,这种熏香的方法源自宋代,但是在这个架空的朝代没有人见过,所以他说什么人家都信。
于是人们对他的态度更加尊敬了,外面都说这是晏家的独门熏香法,简称“晏氏熏香”。
等到香味从香炉里逸出,竟是跟晏辞平日里用的香料有些相似。
“这个叫做‘熏衣梅花香’。”晏辞解释说。
相比之前的“古法腊梅香”,少放了一味檀香和沉香,所以制成后的价格没有那腊梅香昂贵,平时用来熏衣用再适合不过。
...
想到此,顾笙将手里的香方放下,走进屋将晏辞换下来的几件搭在架子上的衣服取下来,一起抱到院子里。
怀里那些晏辞换下来的衣服散发着一种温暖舒服的香味。
其实这些衣服并没有什么异味,相反还带着晏辞身上特有的一种香味,那是顾笙最喜欢的味道,也是让他觉得最心安的味道。
可是晏辞毕竟长了一只狗鼻子。
尤其从牢里出来后,连着几天对自己嫌弃的不得了,每次都皱着眉说自己身上有怪味,后来喝药以后又说衣服上染了中药味,换下的衣服必须用熏衣香熏过才行。
不然他不穿。
一向好脾气的顾笙都受不了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就光着吧。”
后者没皮没脸,吃惊地看着他:“夫人,难道你舍得看为夫受冻?”
“...”
顾笙被这声可怜兮兮的“夫人”叫得没了脾气。
他自然不舍得他受冻。
于是勤劳的小哥儿将锅搬到院子里,拎着桶在院子里打水注满铁锅,然后安静地等水烧开。
接着他从厨房拿了一个蒸笼架在锅上,再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搭在蒸笼上。
这个方法他看晏辞做过很多次,晏辞对他说等水开了的时候同时点上熏香,熏香会顺着热气一起钻进入到衣服里,可以保证香气久久不散。
用来熏衣的香饼放在银碟子里放在衣服上一起蒸,等到熏完以后把衣物在柜子里放一天一夜,隔夜再穿,香气几天都不散。
顾笙第一次听到他滔滔不绝说起的时候,吃惊的合不拢嘴。
若不是院子里恰好有一口井,光是去河边打水就要费不少时间。
而且银碟子,他们哪里有钱买银碟子?
时至今日,虽然晏辞有钱找银匠打了几个专门熏衣用的银碟子,但顾笙依旧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富贵的习惯,至少他嫁给夫君之前绝不会做这么奢侈的事,还是想一想都会被爹破口大骂的那种。
顾笙将熏好的衣服一件件叠整齐了放回柜子里,接着又去香房整理晏辞桌子上的东西,他看了看桌面上放着的一张纸,那是昨天晚上晏辞口述让他记下来的内容。
“...出降真油法。”
以降真香截二寸长,辟薄片,用江茶水煮三五次,其油尽出。
顾笙细细读着上面的字,然后一笔一画地将字誊抄下来。
晏辞的字写的快的时候过于飘逸了一些,有时他自己都看不清,顾笙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抄下来,一边当练字,一边背香方。
至少现在他已经记得不少成分简单的香方了,甚至可以自己独立做出几款香品来。
他正在屋里认认真真抄写着,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在敲他们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