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是看着吓人,不疼的...”
顾笙抬起头,用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此时顾笙双目通红,鼻翼因为紧张或是惊惧一翕一合,嘴唇打着哆嗦,整个人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
这幅他从没在顾笙脸上见过的表情太过骇然,以至于晏辞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下一刻有些讷讷地收了笑,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竟然再也不敢说话。
顾笙没再说话,他伸出手握住晏辞的手腕,袖口滑落。
原本漂亮修长的一双手,指根上紫的发黑,原本修剪干净的指甲甚至隐隐有脱落的迹象,形状极度骇人。
顾笙盯着他的手指半晌,才轻声问:
“都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会不疼呢?”
晏辞有点心虚地看着他,轻轻往回挣了挣手,结果顾笙握得很用力,他没挣开。
顾笙抬起头。
他盯着晏辞,呼吸越来越急促,就连语气也不自觉地加快:“你不准备跟我说是不是?”
晏辞咽了口唾沫,支吾道:“不是...”
“不是什么?”
顾笙喘着气,表情像是在极力忍耐,眼尾瞬间泛起红色,带着质问的语气开口:
“...我不是你的夫郎吗?”
“...”
顾笙哽咽着问道:“我是你的夫郎,为什么这种事你都不告诉我?”
晏辞说不出话来。
顾笙用袖子把泪水抹去,没有看他,转身出了门。
他甫一出门豆大的泪水便抑制不住地滑落下来,他没有立刻去灶房,因为他腿脚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不得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捂着胸口站了一会儿。
感受着从墙面不断传过来的寒意,他只觉得心里仿佛压着块儿石头,难受得厉害,以至于他不得不攥紧衣襟,弯着身子挺了一会儿,才能勉强从鼻腔喘出一口气来。
...
屋里,晏辞靠在椅背上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片刻后顾笙才木着脸回来,他手里端着一盆温水,坐到他身边,用干净的纱布沾湿了,一点点仔细地帮他清理手上的血迹。
这个过程晏辞异常安静且顺从。
顾笙一点点用纱布将那些淤血擦干净,盆里清澈的水不多时变成一片暗红。
晏辞看着他从开始就没停止颤抖的手指,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唤他:
“...顾笙。”
一直垂着头的顾笙听到他的声音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下一刻他突然扔下纱布,接着用双手掩住面,双肩不停颤抖,一直压抑的悲痛瞬间爆发出来。
“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凭什么,他们...”
顾笙从出生到现在,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怨毒的恨意,他恨不得那些人伤了他夫君的人立刻就遭到报应。
不仅如此,他还讨厌自己,他讨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他,就连他受了伤还要照顾自己的情绪。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从头到脚都在发抖。
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顾笙抬头满目泪水地看向晏辞。
后者难得保持了这么长时间的沉默,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直难过地看着他。
见他抬起头,晏辞终于闷声开口:“...真的没事的。”
有些委屈的语气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别担心。”
顾笙吸了下鼻子没再说话,低头将他的手指一根根用干净的纱布小心地包扎好,神情认真至极,动作更是小心翼翼,好像在对待什么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晏辞看着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看着他的手指被顾笙用干净的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连屈一下关节都难。
晏辞举起五“粗壮”的手指认真观摩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这就像五根萝卜。”
算上另一只手,就是十根。
顾笙没有笑,也没有回应晏辞,他从刚才起就没有说话。
他将伤药收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转身走到晏辞面前。
“我烧了水。”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