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晏辞轻轻吐了口气。
查述文厉声道:“你可看仔细了,确定没有说错?”
严仵作道:“回大人,小吏行此事已有三十载,所过手的尸身超过百具,这等简单的判断死亡时辰的事,小吏断断不会叛错。”
余荟儿死于七天前,而晏辞入狱至今已有五天。
也就是说,晏辞那天雨夜分明是和一具尸体待了一晚上,所以杀她的不是晏辞。
白伯良“啧”了一声:“那之前的尚仵作说余氏是死于五天前,又是为何?”他唤来一旁的衙役,“去把尚仵作带来。”
那衙役有点为难地说:“大人,尚仵作告病回家已有三天。”
“...”
白伯良大力拍了拍桌子:“那就赶紧差人去他家里把他叫回来!”
衙役赶紧领命去了。
查述文看了堂下诸人一眼,沉声道:“就算如此,也证明不了什么。”
此话一出,本来已经松了口气的众人皆是一惊,只听查述文道:“那天晚上分明有人见你与一红衣女子一同上山,这件事你又要如何解释?”
晏辞道:“草民没记错的话,当时王猎户说的是草民和一女子一同上山,如果余姑娘那晚已经不在了,那草民又是怎么和她一起上山的,大人不觉得这个证词很矛盾吗?”
查述文冷冷看着他,突然喝道:“王丁!”
王猎户从先前脸色就不怎么好看,此时一听到喊自己,吓得脸色一白,赶紧上前跪下:“小,小人在。”
查述文道:“你那天说的看见晏辞与余氏上山之前,到底是怎么来的?”
王猎户哆哆嗦嗦道:“大,大人,小人确实看到一男一女,但,但是...”
他瞥了晏辞一眼,没敢往下说。
查述文拧着眉:“公堂之上,有什么实情全部一一道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王猎户赶紧叩首:“是是!”
他直起身指着晏辞:“小人是看到一男一女不假,但并不是并肩而行,而是男的抱着女的!”
晏辞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先前还说看到我们亲亲我我,如今就成了我抱着她?”
王猎户赶紧磕头:“回大人,草民当时天黑,其实没看到他们做什么,说不定是他之前杀了那女的,然后去山上想要埋尸,结果恰巧赶上下雨,就在山腰屋里留宿,然后被发现再谎称自己是被人陷害!”
此话一出,除了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之外,竟然也有些逻辑在里面。
查述文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并非不无道理。”
还并非不无道理?!
晏辞无语,他知道这人是打定主意想判自己个什么罪,赶紧结案,所以压根不准备理清这里面的某些可笑之处。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道:“他撒谎!”
声音不是很大,甚至还有些颤,可是因为出现的太突兀,还是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这已经是今日第三次被扰乱公堂,以往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以至于白伯良和查述文的脸色都非常不好看。
在他们看来,这场原本是走个过场,打几板子定下结果就能散场的案审,所以压根没想到会这么热闹。
那王猎户原本还是跪着的,一听到这个声音,直接直起身子朝后看去,当看到人群再次让开,露出里面的人时,脸上由震惊到愤怒。
他咬着后槽牙把声音逼出来:“你他娘的在这儿干什么,找死是不是?!”
来的人样貌秀丽,身子却极为瘦弱,正是先前求过晏辞帮忙的乔哥儿。
那乔哥儿走了进来,依旧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被王猎户这么一吼差点跑回去。
然而他在原地顿了片刻,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咬着唇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下。
白伯良问道:“你又是何人?”
乔哥儿还没开口,王猎户就抢先道:
“大人,这是小人的夫郎,脑子有点问题,成天神神叨叨的,小人这就让他回去。”
他回过头威胁地看了乔哥儿一眼。
乔哥儿看到他的目光,浑身打一个激灵,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晏辞身上。
晏辞微微侧头,朝他微不可闻地点了下头。
乔哥儿看到他的动作,终于攥紧拳头用力咬了一下下唇,下定决心豁然抬头,高声道:
“小人要告发王猎户说谎!”
“你要告发你夫君说谎?”查述文冷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神满是鄙夷,“镇上怎么还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哥儿,一点儿夫道不守,竟然敢当庭告发自己的夫君?”
乔哥儿十分害怕的瑟缩了一下,然而还是颤声道:“对,小人要告发他撒谎,因为他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出门!”
这哥儿本来看起来有些神情恍惚,但不知怎么的。一说到此,忽然变得十分亢奋。
不等有人反驳他,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把将自己的两条长长的,明显不合身的裤腿拉起,露出里面两条瘦弱的小腿。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