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的,可这样不清不白地纠缠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或者哪一天借着父母的名义,理所当然地把我给卖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许乘月无奈地叹气。
那你安乐思索着,秀眉微蹙,担忧地轻声问道,没有宗族,日后怎么办?外人不知内情,会看低你。
她说得含蓄了,脱离宗族的人到哪都会受人鄙夷。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同先前一样,我在洛阳独自闯荡,不也好好的。总不能比那时更糟糕了。
安乐一听有理,按捺下担忧,转移话题说起另一件事儿。
我听闻卢家求亲的事,才过来的,还揣摩着你会不会答应呢,没想到你直接拒绝了。安乐公主赞叹地说,情绪变化飞快。
那这位殿下为什么不成婚?是因为找不到可心的郎子吗?许乘月拿眼睛觑她。
安乐瞬间明白了。
二人相视一笑,乐得开怀。
我一个人自在多了,做什么去给自己找麻烦。安乐摆弄着手里的杯子,坦然说。
她甚少对人说过这些,每个人身份不同,成长环境各异,她的想法不追随世俗大流,很难得到赞同。
而且她是公主,才能活得自在,换做别的女郎要困难很多,难免让人觉得何不食肉糜。
唯有在她面前,才能言语无忌。
难怪伯牙遇见子期那么高兴,还因他离世把琴给摔了。
卢家求亲,以为胜券在握,不曾想你不按常理出牌。五姓世家也是破天荒头一次被拒绝吧?
安乐公主眉开眼笑,遮掩不住地幸灾乐祸。
她看不惯他们很久了,平日里一副谁都瞧不起的样子,比皇室还会装腔作势,曾经扬言不尚公主,弄得谁都想巴结他们一样。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许乘月总结道。
阿娘听到此事一定也很高兴,你介不介意我讲给她?安乐问道。
她向来会做人,对自己的朋友很尊重。
不介意的。反正估计很快会被传得人尽皆知。
对了,你下一本书要写什么?安乐暗戳戳地打听。
下一本准备写书院科举。女扮男装的。
这有什么好写的?安乐顿时头大。
想到那些朝堂上的老古板,以及字字认识,连在一起完全看不懂的策论,面露难色。
你看了就知道了。许乘月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
什么呀,跟我还藏着掖着?
女扮男装考科举
烧饼铺子的胡大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收拾完店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锁门离开。
想到刚才听到的最新传闻,沉稳的步伐变得兴奋而又急切, 匆匆回到家中。
娘子, 我刚听到个惊天传闻,跟你喜欢的那个作者月明有关系。胡大郎端起杯子, 猛灌了几口水, 喘着粗气说。
你应该称呼月明大家,不要过于随意。胡娘子停顿了一下, 接着问,什么传闻?
她是御史台的官员许御丞的女儿,这个你应该知道。她今天跟许御丞削发断义了。胡大郎没卖关子, 直接说了出来。
什么?!胡娘子震惊地从原地坐起,挺直了上半身。
胡大郎将今日听客人议论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然后委屈地说:他们说得太精彩,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结果手上的动作没注意,被火燎了一下, 烫出了个大泡。
胡娘子抽不出空理会他的委屈, 沉浸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之中。
许御丞是咎由自取,他当初那样绝情,若不是月明大家坚强, 恐怕活不到现在。本就心有偏颇的她, 冷冷地哼了一声。
与之相似的场景发生在长安城各处, 普通百姓消息不灵通,只知道发生在门口的那一场大戏, 不知道其中内情。
消息网络发达的贵人们,被吸引得关注起来,发动自己的人脉各处打听,这一家不知道就去那一家,四处流窜,终于把瓜吃了个齐全。
纷纷感慨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有人觉得许乘月不识好歹,没把握住机会。有人认为她哗众取宠,踩着卢家为自己扬名,更有人怒斥她大逆不道,即便父母有错,也不应该直接断绝关系。
也有人赞扬她不慕名利,敢于抗争,说许家的吃相太难看了。
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卢家,李氏低头哀声哭泣,手捧着帕子捂住脸,对着心烦气躁踱步的卢温说:妾当初就说,开阳郡君不堪与六郎相配,夫君偏不听,现在反过来被她羞辱,不光我们颜面无存,六郎日后怎么说亲?崔家那边眼看是没可能了。
卢温无可奈何,愤怒地紧握拳头,往廊柱上锤了一下。
他提出这门婚事的时候,从没想过会被拒绝,还是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
今日的宴会上遇到崔家夫人,虽然她没说什么,但妾眼见着是有些不满的。
卢六郎沉默地坐在一旁,听着母亲抱怨,看着父亲烦躁地踱步,心中略感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