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去,有些事情在这里说不太好,或者我们可以到车上去说。我记得车上最近有贴防窥膜。如果你不介意车上之前被别人坐过。”
我的朋友对我说,说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我拉住他衣服的手,看起来像是想拿刀把我的手砍掉,不过他没有那么做。
所以我还是很感激他的。
今天又比昨天更喜欢他一点儿了呢。
他和我有些相似了,是不是证明我已经比昨天更正常了一点儿呢?那真是太好了,这也同时证明,我们的友谊更深了一层呢。
“你打算回家还是去车上?”
我的朋友问我。
他看起来像是要对我说什么秘密,但我想了想刚才的电话通话,他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车子更近一点儿吧,那就去车上好了。”
我回答他的问题。
他点了点头,把我带上了车。
“你真的不想见那些人吗?”
“是啊,我对他们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的小玩意儿究竟有多少?”
“很多很多,只要我活着,大概就不会消失。”
“你不打算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吗?”
“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还要收起来呢?如果我之前收起来或许会是因为我害怕,但是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眨了下眼睛,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就知道你是这样。”
他叹了一口气。
“我这样究竟有什么不好?如果我那么糟糕,你究竟为什么觉得我能当你的朋友呢?”
我皱着眉头问他。
“因为你当初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玩偶,现在是变大了的小玩偶。”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一声。
我不太能分出来他的笑是不是嘲讽。
不过他既然笑了,那我就当他是在高兴吧。
“其实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我,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他问我。
“我不知道啊,某些时候是的,但大部分时候不是,难道不对吗?而且我比其他人已经好很多了。”
我小声回答他的问题。
我有种小时候做错了题被老师拿着尺子拍手掌的感觉。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调节自己的呼吸频率,但是车里的空气不太流通,我闻到了一股劣质的香水味。
我现在很确认这车里确实有陌生人来过了。
我的脸色一下子有些发绿。
“你知道塑料口袋在哪里?”
我的朋友问我。
“我知道,但我现在不会吐的。”
我用像青菜一样绿的脸色对他说。
他笑了一下。
我很难不觉得他是在幸灾乐祸。
他终于停下了那辆车。
“我们到了,你到屋子里去吐吧。”
他简直像是大发慈悲的观世音那样对我说。
他还给我开车门。
我从打开的车门冲出去。
我好多了。
他递给我一杯水,让我漱漱口。
我觉得我现在需要刷牙。
他就把一包新的牙刷牙膏,还有杯子交给我。
“你知道怎么打开这个水龙头吗?”
他歪着头看我问。
我瞥了他一眼,觉得他有点像树枝上歪头的麻雀,偷偷笑了一下。
“如果你担心我不能打开这个,你可以给我打开。”
我小声说。
我的声音含糊不清,但是他很近,所以他听见了。
他给我打开了水龙头,并且把接了水的水杯放在我的手里,仿佛如果我说不会刷牙,他还会帮我。
我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让他出去。
他点了点头,说会在客厅森晚整理沙发上等我。
我很快刷了牙出去找他,他确实在客厅的沙发上。
“既然你说你对那些人没什么兴趣,那我就不给你们安排见面了。”
我的朋友对我招了招手说。
我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暂时住在这里,这里比酒店安全,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找不过来的。”
我的朋友对我说。
“好啊。只有我们两个吗?”
我问他。
“是啊,只有我们两个就住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我的朋友捧着我的脸问。
他这种问法让我有种错觉,他好像是在捧着一颗石膏做的头。
我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当然很好,我愿意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对他笑了笑,声音轻柔而温和,就像是缠绵不绝的溪流,他点了点头,松开了我的脸,我拉住他的手贴了一下。
“能和你永远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我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他发誓说。
“在很久以前, 那或许也没有很久以前,总之我见到了一个故事,也许是故事吧,那是一个人告诉我。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本书, 你知道我现在太老了, 我记得不清楚。
那个人或者那本书告诉我, 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生活着一窝的神经病。
那是个穿着衣服的骑士, 手里有一把白色的剑, 像是银打造的,头发是金黄色,像一蓬稻草, 戴着帽子就像是博物馆的恐怖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