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试了一下,把手又收回去,好像之前也没有拿出去过似的。
这种时候,自欺欺人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对他来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尤其是,这种办法,最好见效,还不需要别人,轻松简单又容易得很,痛快,害怕的情绪一下子减少了很多。
梁老板安抚了自己,脚步放慢了一些,呼吸的声音还是很大,但是,他又不能不呼吸,只能这样将就着往前走了,没有引来什么,他左右看了看,还是有些慌张的,但没有看见什么,又高兴又惶恐地勾了勾嘴角,脸色惨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顺着脸往下滴水。
那水顺着掉到了嘴唇里,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汗水,他抿了抿唇,觉得又苦又涩,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抹了一把,只当自己没有尝过,就算是不小心也没有。
他的速度更慢了,身体已经疲惫不堪,精神更是紧绷过头,若是到了住处,他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正在这样想,脚步比之前还慢,远处忽然看见一点灯光,是微弱的,暖融融的,橘黄色的灯。
梁老板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下子冲过去,几乎是扑到那扇门上去敲,对里面喊:“主人家!主人家!我是路过的,我想下山回家去,我就住在山下的村子,能不能让我进去歇歇脚?”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里面是一个老态龙钟的白头发老婆婆,老婆婆的头发很长,都盘在了头顶上,头顶上就全是银白如月的发丝,发丝上还软塌塌压着一个灰色的针织帽,圆形的,但不怎么规则,像是眼花的时候没有看好做出来的东西,应该是很轻的。
但老太太是弯腰驼背的,低着头,脖子往前倾,是一个很标准的人老了之后刻板印象里的状态。
她这个样子,就显得头发和帽子很重,才不得不低着头,弯着腰来分散重量的压力似的。
梁老板站在门口,闻到一股腐臭味,就像是在坟头祭拜的时候,和坟土凑得太近了,可能会闻到的令人作呕的那股臭气。
他突然就有些犹豫, 站在门口,考虑自己是不是要进去,老太太已经往前走了两步了,没有察觉到他跟过来, 就转过身来, 看向他, 扭着头, 脸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似乎是在问他,你怎么了。
那张脸皱巴巴的,全都是皱纹, 皱纹里面夹杂着老人斑, 老人斑像卡在松松垮垮的皮肉里面的虫子, 死了之后, 尸体干瘪, 还没法被风吹走。
梁老板心想, 也许只是老人身上的气味, 这附近有些坟头,现在又是下大雨, 找一个休息的地方不容易, 有人愿意住在这里已经不错了, 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可挑挑拣拣的?
他就跨过门槛进去了, 跟着老太太,坐在了屋子里。
老太太给了他一个板凳, 自己也坐在一个板凳上,看起来很稳当, 好像已经这么坐了很多年,习惯了。
梁老板说了谢谢,老太太没有抬头,好像没有听见,或许是耳朵不太好,不过,老年人都有些耳背的,这不算什么。
梁老板没在意,又说了一句,这次比上次大声,老太太像才听见,懵懵懂懂抬起头来,看见对面有一个人,自己吓了一跳,想起来之前怎么开门的,点了点头,像是在回应梁老板的话,但是又不像是听见了梁老板在说什么。
梁老板有些困了,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意思,谁知道哪一句是能听见,哪一句是不能听见的。
他保持了沉默,老太太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屋子里打开了柜子,抱出来一床被子,又对他挥了挥手,让他过去,他过去发现这里有一张铺好了的床,老太太把被子放在床上,让他睡在这里,梁老板点了点头,很感谢地表示了感激,老太太挥了挥手,似乎是不在意。
她转身要走,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的样子,又转过来,对梁老板比比划划。
梁老板一脸迷茫:“什么?”
老太太顿了顿,更努力地手舞足蹈起来,张着嘴啊啊啊,她的嗓子不太好,说出来的话,是极其口音浓重的不知道哪个地方的方言,梁老板完全没法听懂,试图让对方说普通话,又发现对方根本不知道怎么说普通话,说出来的话发音一点都不标准,还是没办法听懂。
让老太太换语言这想法只能放弃。
梁老板一边听方言一边看着老太太比划,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意思。
他只能猜着问:“您有一个儿子?您需要一杯水?”
老太太眼看是没法跟他说什么了,摇了摇头,走了。
梁老板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也顾不得再去追问了,自己躺在床上,扯着被子就睡着了。
没一会儿,他觉得自己被人叫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转头一看,乐园和车主都在,他们似乎是在山里找他,找到了这里,发现他在这个位置,不好轻易挪动,只能让他先醒过来再说。
梁老板揉了揉眼睛,奇怪地喃喃道:“难道刚才那是一个梦吗?不管是大雨大雾还是小木屋和老太太还有老太太想对我说的话?如果是梦,我就没有必要记下来,如果不是,我应该好好想办法帮忙解决问题才是,不然,白费了老太太把我在大雨里接进屋子了。”
乐园喊道:“下来吧!你还要在上面待多久?小心摔下来,到时候把骨头摔坏了,我们还得把你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