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鲜红色的手臂从前面的黑暗之中伸了出来,对她招了招手,她很是高兴地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条长长的章鱼触须。
触须一卷就将红白带走了,红白乐在其中,根本不挣脱,抱住触手,眯着眼睛,还在打瞌睡。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睡觉,但是,她已经很困了,她不觉得这个时候睡觉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不想违背自己的想法,头一点一点往下落,又抬起来,她扶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睁开眼睛,章鱼触须将她放在了地面上,这里还是暗红色的一团东西的内部。
温热的感触,黏黏糊糊的液体,蠕动的血肉内壁,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虫子在不远处爬动,又像是血液在血管之中奔流。
红白清醒了一点,一步一步往前走,感觉周围好像没有人,可是,她看见了一扇门,她悄悄走过去,往里看,发现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和冰库的混合场地,她疑惑又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仔细往里扫视,目光忽然一顿。
她发现惨白色的案板上,躺着一具尸体,非常眼熟,那是刚刚死去不久的黄白。
身后传来了蹑手蹑脚的声音,红白心中顿时一紧,也顾不得再去查看里面了,只怕自己现在被发现就没法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转过头去,试图掌握先机,却猛地发现蓝白和自己面对面站在一条路上,双方都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为自己在这里见到同伴而震惊。
蓝白心想,算了,早就应该知道的,钟仁走的路是完全相反的方向都能走到完全相同的地点去,现在也没有完全相反,再次回到同一条路上,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呢?没有。
红白对蓝白招了招手,对他指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蓝白点了点头,没有发出其他声音。
二人靠近了一点,都往里面去看。
他们看见了黄白的尸体。
红白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瞥了蓝白一眼,屏住了呼吸。
她刚刚看见蓝白的时候,蓝白是正常的样子,但是,她现在再看蓝白,蓝白的头颅是一个歪斜的扭曲的样子,头上是裂开的疤痕,血液从里面流出来,一条黑色的线和一根白色的针扎在里面,好像是医生想要缝合但半路上离开了留下的痕迹,并不好看,但莫名有吸引力。
歪曲的头颅露出了一半的白色的骨骼,里面装着浑浊的乳白色的液体,似乎是脑筋和脑浆,但是红白认不出来究竟是不是。
蓝白的眼睛从脸上挪到了脖子里面,是一颗黑色的珍珠奶茶的珍珠似的东西,软绵绵的,圆滚滚的,在那个应该存在血液的位置慢悠悠转了一圈,停了下来,好像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休息的高傲布偶猫,然后,那眼珠子居高临下似的瞥了红白一眼,就好像发现了她的窥视。
红白心中一跳。
但她没有立刻收回目光。
蓝白的脖子也是歪的,一点点往外倾斜,就好像一颗老歪脖子树要趁着雷击的时候躺在地上,中间也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像一个裂开的嘴巴的形状,呼呼呼的,好像还有点漏风的意思,但红白近在咫尺也不觉得那风很冷,她现在也不确定自己看见的是不是幻觉。
大概是。
红白收回了盯着蓝白脖子的视线。
蓝白目不转睛地盯着案板上的黄白,忽然有点冲动:“我们现在进去把尸体带走怎么样?”
钟仁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身后,轻声说:“那恐怕不太安全吧?”
红白蓝白都吓了一跳,看见是钟仁,勉强松了一口气,但都有点怀疑这个人是故意吓唬他们或者被分开之后遇到的危险替换了,依旧保持了警惕。
钟仁说:“你们看,里面有人了。”
红白蓝白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钟仁站在他们的阴影角落之中。
室内,一个巨大的身高三米往上的厨子穿着白大褂摇摇摆摆走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肥硕的肉,随着走路一摇一摆的,仿佛每一块肥肉都是一只鸭子,在走路的时候嘎嘎乱叫。
厨子握着一把刀,一刀砍在了案板上,身上开始往外飞出白色的羽毛,看起来似乎是羽绒服之中的鸭绒。
厨子一刀砍在了黄白的尸体之中,黄白的尸体渐渐缩水,在处理过程中,变成了一只比巴掌大一点的鸭子,厨子提着脱毛去皮洗净的鸭子称了一下重量,发现鸭子只有十斤,一巴掌打在鸭子的身上,嘟嘟囔囔:“可惜了,就这么一点,不够吃的。”
他说着,笑嘻嘻将鸭子在案板上切开了,切块之后的鸭子渐渐发黑发灰,长出了尖锐的牙齿、两边长长的胡须、摇摇晃晃森晚整理的尾巴和一些毛发,是一只更小一点的老鼠样子,但是作为鸭子,黄白太小太瘦,作为老鼠,异常肥大。
然后, 那只鸭子,就变成了老鼠,墙上渐渐出现了一块红色白字的标语告示牌,牌子上写着:鸭子是一种无毛动物, 处理的时候会长出白色的毛发和黄色的扁嘴以及连着的脚趾, 眼睛是黑色的, 额头是圆的, 处理之后会长出灰黑色的绒毛、细长的尾巴、尖锐的牙齿。
请确定这是老鼠, 而不是鸭子,请确定煮出来的食物是鸭脖而不是其他部分,请确认
厨子看了一眼牌子, 没关心, 很快地处理了手上的东西, 那一块的东西就很快变成了一大堆黑色的糊糊, 里面夹杂着一点黑乎乎的骨头, 烂肉因为高温和沸水都变成了一堆胶水似的粘稠的拉丝物品, 好像完全不能吃, 但是里面居然渐渐在往外长出骨头,是尖锐牙齿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