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杭清琢磨着得寻个时间和梁云说一说。
正想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杭清转头看过去,正是梁云。梁云低头瞥了一眼杭清手中的本子:“体育课?”
“嗯。”
“这是作业吗?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梁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本子。
梁云的热情让杭清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将本子拿了回去,但还是迟了,梁云从本子上瞥见了个大概。梁云神色变幻,眉间涌动着阴霾之色。
“这是什么?”梁云问。等话出口,梁云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冷酷了,他不是早就知道眼前的少年,曾经有过一段不好的经历吗?少年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不正是因为年幼时遭受过的创伤吗?他又怎么能这样直白地去痛斥少年?
杭清垂下目光瞥了一眼本子。
本子上是他随手涂的画。
要知道,一个心理问题严重的人,画出来的画往往都不会是什么蓝天白云,更多的都是有着黑暗隐喻。丁燃的画当然也一样,而杭清在继承了他的躯体之后,同样的,画出来也是色彩诡奇、线条扭曲的画。唯一不同的是,杭清有了苏凌水的经历打底,技巧比之从前更胜一筹。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便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丁燃有着糟糕的成长环境,有着残缺的心理,但他在画画上表现出的张力,是精彩的。哪怕是苏凌水在这里,他也会夸奖丁燃的天分。当拥有两个人记忆的杭清再拾起画笔,就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落在外行人的眼里,也并不会觉得这画多么的美妙,反而只会觉得可怕。
梁云的反应就是多数人的反应。
杭清抬起头冷淡地看了梁云一眼:“这是我的画。”
梁云怔了怔,原本抵触的心理一下子就被抹去了。他不应该对这样的画感觉到惊恐,反而应该觉得心疼才对。这些投映出的都是丁燃心底的黑暗,但丁燃本身并不是一个黑暗的人,他更需要做的是一点点驱散那些深藏的黑暗,让丁燃完全脱离那些阴影。
眼前的少年是这样的柔软。
谁还能忍下心,看着他往更深的地狱堕去呢?
“为什么……”梁云清了清嗓子:“为什么你会想到画这些呢?”
看看那都是什么?
濒死哀鸣的鹿,无力地抬起前腿,半个身子匍匐在地面上。
坠落深渊的大鸟,张开残缺不全的羽翅,点点血晕开了来。
凋零灰暗的植物中,摇摇曳曳一朵花,花有人脸,人脸狰狞,露出尖利的牙齿。
这是一幅足够凄美,但又实在过于诡奇和绝望的画。每个第一眼看见它的人,都会感觉到浓浓的绝望扑面而来,紧跟着才会惊艳于它的美。
“我很喜欢。”杭清淡淡道。
就简单的四个字,将梁云的话全部堵回了嗓子眼儿里。他能说什么?劝杭清不要喜欢吗?
“你不喜欢吗?”杭清反问。
梁云心底咯噔一下,心想自己不能刺激了他,马上想也不想地道:“当然……喜欢。你画得很好看。”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了。”梁云回答完,才一阵懊悔。就这样被少年给绕进去了,结果什么建议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等梁云低头去看的时候,少年已经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操场,然后时不时地低头写上些什么。
抱着要更多了解少年,才能帮到他更多的念头,梁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这次不是画画了,改为写诗了。
梁云眉毛一跳,神色复杂。真是……多才多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