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拼命往座位里边缩去。他的手指在车门顶部叩击着,哈哈笑了几声。
“为什么这么害怕结婚?让我来为你找找你这种厌恶的根源吧。或许我能为你消除疑虑。这里并不牵涉到私人的恳求问题;你并没有任何有求于我的。我只有对你的轻蔑,因为你是个不值钱的、爱耍花招的小蠢货。只要我们一回到考尔菲尔德,我就会重新把你放在你所永远钟爱的家门口。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是一种纸上的婚姻,不过它将会,它将会有一个苦涩的结局。这番话能抚慰你的维多利亚中期式的内疚了吗?”
她用手背揉揉眼睛,好像一阵风刮来把她的眼睛弄模糊了。
他用力一扭,打开了车门。
“他们正在里面等着我们呢。来吧,你这样只会把这件事搞得更糟。”
他开始对她变得粗暴起来。她的反对正在使他的火气越来越大。不过这种火气却是以相反的一种要摧残一切的冷酷表现出来。
“听着,我的朋友,我可不打算拉着你的头发把你拖到那里去。这件事不值得我这么做。我要进去一会儿,从这儿给哈泽德家打电话,立即就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们。然后我马上把你带回我带你来的那个地方。他们可以接纳你——只要他们还要你的话。”他的身子在车门外微微向她前倾。“好好看着我。看看我是在开玩笑么?”
他是当真的。他并不在虚张声势,说说而已。这可能是一种恐吓,他并不想真的这么去做,不过这也不是一个空洞的恐吓。这点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她看到了在他的眼睛里流露的那种阴沉冷郁的神情,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厌恶。
他转过身子,离开了汽车,重新顺木板小径向前走去,这次他的脚步比先前更为有力,步子也走得更快。
“对不起,麻烦你们再等一会儿——”她听到他在进入开着的大门时这么说,随后他就走进了屋里,接下来的声音便听不清了。
她挣扎着出了车子,就像一个还未睡醒的人在走路似的,她一把抓住了关拢的车门。然后她摇摇晃晃地走过木板小径,走到了门廊前,她神志恍惚晃晃悠悠地靠在了长春藤上,使长春藤发出了一阵簌簌声。然后她继续向从打开的门里射出的长方形的灯光走去,走进了屋里。她的模样就像刚从齐膝深的水里挣扎着走出来似的。
一个中年妇女在门厅里迎了上来。
“晚安。你是哈泽德夫人么?他在里面。”
她带她走到左边的一个房间,推开了两扇老式的推拉门。他正站在里面,背朝着她们,他面前是一台放在墙上托架上的电话。
“这位年轻的夫人来了。你们准备好以后,可以一起到书房里来。”
帕特里斯把推拉门重新在身后关上。“史蒂夫,”她说。
他转过身,看着她,然后又重新转回身去。
“别——你会杀了她的,”她恳求道。
“老人迟早总要死的。”
“电话还没接通吧?”
“这会儿他们正在为我拨打考尔菲尔德的电话。”
他并不是在玩什么花招。他的手指就在听筒挂钩旁,正把它往下按。他是在拨打电话。
她的喉咙里响起了一声被窒息住的声音。
他又向后看了一眼,不过并没像先前那样完全把身子转过来。“你已经完全决定好了吗?”
她没有点头,她只是垂下眼睑,把眼闭了一会儿。
“接线员,”他说“取消刚才那只电话。我搞错了。”他放好了听筒。
她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好像刚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再抽回身子一样。
他走到推拉门边,用力把两扇门拉开。
“我们准备好了,”他向大厅对面的书房喊道。
他手背向外曲起手臂,向她伸去,同时轻蔑地抬起胳膊肘,好让她去挽住它,这么做时,他甚至没瞧她一眼。
她走上前,他们一起向书房走去,她的胳膊搭在他的胳膊里。走进了人们正等着为他们举行婚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