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绝对不是春/情萌动。这只是酒劲儿发作,先前自己喝了不少,刚才又洗了个热水澡,酒劲儿上头很正常。自己对笙歌绝对没有寡廉鲜耻的妄想。……就算有,自己也没有实现那些妄想的能力。自己作为人最起码的操守和底线是一定要坚守的。
“阿瑜,我关灯了?”
“嗯。”
一人一鱼的距离太近,笙歌能听见梅仁瑜加速跳动的心音,他难免疑惑于梅仁瑜的心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而快。简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又或者是……
关掉了电灯的笙歌在心里对着自己摇了摇头。不,不可能。阿瑜不可能会对他心动。阿瑜甚至不可能把他当作异性来认识。
五年前他不是这幅没用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有着族人交口称赞的姣好容貌,也有令不少族人分化出性别的体格。几百年间,来自四面八方不间断的赞美让他对自己的魅力十分自信,他也确实处于龙子的全胜时期。更何况无论种族为何,几乎见过他的世间生灵都会为他的外表倾倒,他确实有自满的资本。
只有梅仁瑜会是用无动于衷的淡漠眼神望着他,偶尔还会说他的自恋很烦人。人类和绝大多数生灵一样都是很依赖视觉的动物,那个时候的他都没能成功地迷住阿瑜、让阿瑜答应留在海里,现在的他就更没有可能了吧?
想到过去的事,黑暗之中笙歌凝视着梅仁瑜虾米般缩成一团的背影微笑起来。五年前梅仁瑜也总是爱用背影面对他,那个时候他就想这个人的背影总像是在对他说:“我很孤独”、“我很寂寞”、“我想要拥抱”、“我想要肌肤之亲”。
所以他总是那么的、那么的想要拥她入怀。想要在她的耳边说:“不要害怕啦,阿瑜还有我在身边呢。我哪里都不会去,我会和阿瑜一直在一起。”
布料因为床上的人有所动作而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被笙歌从背后抱住的梅仁瑜身体一僵,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晚安,阿瑜。”
笙歌道了安,闭上了眼。黑暗中他嗅着梅仁瑜身上他熟悉的味道,隔着梅仁瑜的睡衣用脸颊微微磨蹭着梅仁瑜的后背。
被笙歌抱着的梅仁瑜以为自己是这个夜晚里唯一失眠的可怜虫,纠结了一番后还是敌不过睡意的催促而沉入梦乡。笙歌作为龙子,生理构造和梅仁瑜差的不是一点两点,他听着梅仁瑜的呼吸逐渐趋向于平稳匀长,就知道梅仁瑜是真的睡着了。
笙歌才是这个夜晚里真正失眠的那个,他想要抚摸梅仁瑜那恬静的脸蛋,又怕自己的动作惊扰到了有点小神经质的怀中人。思来想去的他就这么盯着梅仁瑜的背、颈项和后脑勺看了许久,久到连双眼都有些干涩。
“……”
五年前他没能说出口的话,现在的他也说不出口。五年前是因为他睿智地察觉到了梅仁瑜对陆地的眷恋,对岸上的某些人某些事的思念而作罢。五年后的现在则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做不到一直陪在梅仁瑜身边这件事。
分别的那一天已经近在眼前,笙歌仍然没能攒够向梅仁瑜告别的勇气。“再见”两个字好像只要一说出口,他和梅仁瑜之间的缘分似乎也就到此为止。可即使不把“再见”说出口,离别正在靠近的脚步依旧不会停顿。自欺欺人地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忘记自己即将退场的事实,笙歌试图压平自己心中的任何一道皱褶,不让自己的任何一丝情绪脱轨。可惜,他笙歌终究只是“龙子”,一个有着凡心的凡物。他始终不能像那些白日飞升了的仙人一般舍弃自己的七情六欲,舍弃在这人间得到的感悟与感动……舍弃自己爱着阿瑜的这种心情。
笙歌的唇轻轻地碰上了梅仁瑜的后颈。他太想伸出舌头和牙齿去舔吻轻咬梅仁瑜那温热又柔软的肌肤,在上面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但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这份冲动,仅仅是对着梅仁瑜的后颈轻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