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轻盈起来。
“没有蹼,以后回水里不会不方便吗?”
笙歌笑笑,也不隐瞒:“应该是会不方便吧。但是我不一定会回海里去。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现在就打算回海去,现在也没有合适的海去啊。我还不知道要在岸上多久呢。”
老祖宗咧了咧嘴,又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与其去考虑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还不如想想怎么过好现在的生活。既然我都上岸来假装人类了,当然就要装得像一些,更像一些!”
闪着鱼鳞光芒的漂亮大尾巴在笙歌身后的地毯上拍啊拍,梅仁瑜很想吐槽笙歌:“比起蹼来我觉得你的尾巴问题更严重。”,可是想想童话里的小美人鱼,想想那个为了王子拿声音做代价,喝了海巫婆的药鱼尾裂成双腿,双腿一接触到地面就针扎般疼痛的傻姑娘,梅仁瑜觉得笙歌还是保持现在的这个模样就好。
轮椅不是那么方便,鱼尾上大热天的还要裹裤子盖毯子也肯定不是那么舒服。但是比起鱼尾被劈裂、每走一步都像走在钉板上一样,肯定还是裹上裤管被改造过的裤子盖上毯子坐在轮椅上要好得多。
只是……因为人类的自私自利,笙歌不能回到自己的故乡,不能回到已经被污染了的海里,这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想想自己平时过的日子也说不上环保,就连刚才买速食意面时都挑了一次性塑料盒装的。要知道那一次性塑料盒就是万恶的白色垃圾之一,不能焚烧、难以分解,只能填埋。换句话说就是环境大敌。梅仁瑜顿时泄气得像一个被拔了塞子的皮球,什么负罪感、歉疚感和罪恶感统统都从肚子里跑了出来。
“阿瑜!”
梅仁瑜还没在心里反省完自己身为人类的种种罪大恶极,脸就已经到了笙歌的手中。八百五十岁的老祖宗像捏橡皮泥那样揉捏着梅仁瑜的脸颊,把梅仁瑜揉成一张搞笑的怪脸。
“笙、笙歌……?”
“不要老是摆出这种表情!”
老祖宗一挤梅仁瑜的两腮,她的两片嘴唇就被挤地撅了起来,活像滇金丝猴的香肠唇。
“听好了,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人生得意须尽欢’!比你早出生那么多年的人都懂得这个道理,你怎么还总是只往消极的方面考虑事情呢?”
笙歌说着,像捏棉花糖那样又挤了挤梅仁瑜的两腮。
“我觉得我留在岸上不是什么坏事儿。我觉得我们人鱼试图融入人类社会不是什么坏事儿。还是说阿瑜你觉得我留在岸上不好,我们人鱼就不该和你们人类打交道?”
“窝(我)不系(是)辣(那)个西(意)西(思)——”
脸都快被笙歌这老祖宗捏扁了的梅仁瑜还想辩解,笙歌冰凉的手指就从她的颊上到了她的眉心。
“这就对了嘛。把蹼剪掉是我为我自己做的决定,不是被任何人逼的。我想留在岸上,我想融入人类社会也不是因为迫不得已。而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虽然结果可能是同样的,但重要的是过程里的迫不得已和自主选择是两回事。所以阿瑜,别把我当成是‘迫不得已’。”
笙歌的手指执拗地碾着梅仁瑜的眉心,直至把梅仁瑜眉心的褶皱给碾地往两边散开,梅仁瑜不再皱眉。
他的脸离梅仁瑜的脸很近,近到梅仁瑜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的蓝,蓝得像会把人吸进去的深海。他的眉目还是那么的精致如画,只是这张精致的面孔里今时今日里多了一分成人的严肃。
“不要因为觉得我是‘迫不得已’,所以同情我,怜悯我。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怜悯,你明白吗?”
她当然明白。
梅仁瑜比谁都明白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有思考能力的人,有手有脚能努力的人,是多么的厌恶他人同情自己,怜悯自己。
因为同情和怜悯并不是靠自身的努力和自己用实力拼搏换来的。同情和怜悯固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地令人得到钱、更好的生活以及更好的生活环境。可同情和怜悯也比什么都廉价,比什么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