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8日第十三话·忧郁周末「那我出门了。」「好~祝哥哥旗开得胜。」「……嗯。」哥哥带点腼腆地点点头出发。我则是挥手送他离去,直到门关上为止。今天的他看起来有点困。原因大概出在,昨晚跟姊姊的那通电话吧。昨天直到半夜三点前,我都没听到他的鼾声。大概是紧张到睡不著觉。「那么……」目送哥哥出发后,我来到厨房里。该准备的,是哥哥今天的晚餐。午餐他说会跟姊姊一起吃,那么晚上应该就会回家了。毕竟他的财力可没雄厚到能够连著两餐都吃外食。晚餐的菜色是炒时蔬。少了肉类所导致的油脂不足,就挤点牙膏状的中式调味料来弥补。「呵啊……」……这可不行。准备动灶炒菜的人竟然打呵欠。其实我自己也睡眠不足,才会晓得哥哥直到半夜三点才睡著。至于原因,当然是昨晚的那段小插曲。我自知当时该打住的时候没有打住,把话说得太重了。也自知那样的话,伤害了哥哥的自尊。但我心想既然姊姊都打了那样的电话,那么我就该训一训这个摆烂又被动的哥哥,当下故意不让步。那也许会害我挨打,害我被摔倒压制。到时该如何应对,我脑海里早有因应。我好歹也是有练过的,对打架还算拿手。当时,我是那样想的──然而意外的是,被哥哥制伏的瞬间,我竟然动弹不得。那并不是临时怯场。那都要怪自己的真心。已经发展到再也不容忽视的地步。是的,当时的我,忍不住心怀期待。心想,要是现在不反抗,接下来会进展到什么阶段。「…………」面对继兄──佐藤博道,我自知或多或少抱持好感。关于好感从何而来,具体原因我虽然说不上来,但初遇当天我要求他不可以一个人轻松,他却硬甩自己巴掌逼自己喊我名字,以及明明对女生没什么免疫力,却竭尽所能地避免对我这个妹妹造成困扰。可能就是这些触动了我,带来良好的第一印象吧。每当我逗著他玩,他总是一副心惊胆战,却又努力扮演好哥哥的角色试著接纳。就是那拚命的模样,令人感到可爱又窝心。而虽说是兄妹,我们相遇至今也才不过一个月左右。若要问我是否真的把他当哥哥看待,答案是,似乎有困难。那样的好感若要分类,并不属于骨肉之情,更像是面对他人的那一种。我不禁深切体悟到,双胞胎这档事还真是不能不信邪。因为两人不只容貌相同,连喜欢的发型跟洗发精,甚至连对男生的喜好都彼此相似。然而若要进一步问这样的心意有没有可能发展为恋爱,答案却是否定的。这当然了。两人就算没血缘关系,哥哥一样是哥哥,甚至我的亲生姊姊还已经是他的女朋友。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我们没有机会发展为恋爱。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昨天的我,只不过是被正值青春的好奇心以及当下的氛围给冲昏了头。「我该不会最近一直欲求不满吧?」毕竟生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许多想做的事都做不得。看来今后我可能得多加留意一些。……但,这说起来也有点像是白cao心。昨天就算哥哥真的有什么逾越的行动,到时我也肯定会先清醒过来。毕竟我向来──最讨厌爱与恋情这类东西了。深痛恶绝,觉得无聊透顶。为了一时的意乱情迷而昏头转向,有时甚至给周遭其他人添麻烦。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的玩意儿。其他人要为之疯狂是他们的事,但我自己可从来没打算担纲喜剧的主角。我跟哥哥之间,保持目前的关系就好。只要在这个家里,他就愿意听我的要求。愿意让我撒娇。愿意陪我嬉闹。愿意当我可爱的哥哥。只要这样就够了。过去如此,今后也是。然而……「目前麻烦的部分在于,我竟然也掉进那场喜剧里。」我一边将炒时蔬装盘,一边喃喃自语。是的,目前有些部分已经难以继续维持现状。也就是姊姊的事。当初由于天文数字级的巧合,我和双胞胎姊姊的男朋友共同生活。而这该怎么说呢?还真是颇煎熬的事。目前只有两人同居的事一旦曝光的后果先不提,而就算是一年后父母回国返家,一旦晓得男朋友跟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住在一起,姊姊心中不可能会平静的。由姊姊主演的这出名为爱情的喜剧,到时肯定会掀起波澜。我身为舞台的幕后人员,对舞台装置的cao作势必得格外当心。真是的,无端被卷入这种争风吃醋的风波,还真是横祸一场。但若是不相干的人也就罢了,这次可是姊姊的事,那么我也不惜为她出一点力。毕竟虽然是分隔两地的姊姊,但我从小就最喜欢她了。点心的蛋糕要是比她大块她就会不服气。打电玩要是我一直赢她就会闹脾气。虽然姊姊是这么难伺候,但要是把大块蛋糕换给她,或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输给她,看到那天真无邪的欢笑,我甚至比吃了大蛋糕以及电玩打赢还要开心好几倍。我……喜欢姊姊的欢笑更甚一切。不只当年,如今亦然。「那么……」身为友爱姊姊的妹妹,具体方面有什么我能够做的呢?其实关于目前这光怪陆离的人际关系以及未来可能衍生的疑虑,我早已经有解决的手段。没错,那个呆头鹅般的哥哥虽然完全没想到,但关于同居带来的诸多问题只要靠著一招,明天就能迎刃而解,根本不必等到一年后。该怎么做?太简单了。我把炒时蔬的盘子、饭以及汤类的碗盘摆上矮桌并用菜罩罩著,旁边再留张字条说明今天会比较晚归,要他自己一个人先吃。接著拿出手机,打给班上某个人。「喂?相泽同学吗?」下午两点钟。我在车站的时钟前等著,那个人准时现身。「唷~!时雨~!」「午安,相泽同学。抱歉突然把你约出来。会不会打扰到你了?」「当然不当然不。而且本来就是我一直想约你出来嘛。」说完,亮出美白过的牙齿而笑的相泽亮。星云特进班首屈一指的花花公子。他就连对我也一样,从我转学来的头一天开始每天都试著约我出门。而今天的他,穿著和平常的制服大不相同的休闲服装。白底的图案t恤配上窄管牛仔裤,苗条的轮廓以及冷色系的配色乍看酝酿出清凉感,仔细一看却又为了避免单调,脖子以及手腕佩戴了不至于过度招摇的小饰物。……这跟我那个以为只要穿上格子衬衫就是时尚的哥哥,可说是有天壤之别。其实哥哥他根本连手镯这种东西都没有就是了。至于我,也穿得比平常讲究些。因为难洗所以平常懒得拿出来穿的粉红束腰连身裙,搭配夏天也能穿的休闲薄外套,另外再化了点妆,脚下则是穿著高跟凉鞋,手跟脚指甲并抹上淡色的指甲油。也就是所谓的清纯系穿搭。这跟我平常塑造的形象最吻合,而且最能吸引男生。……虽然眼前这人是个人尽皆知的上床竞速玩家,只要对象是女人,打扮什么的可能根本无所谓就是了。不过话虽如此,我总不能就穿著一身运动服来赴约。毕竟今天会在这里,是准备来跟人约会的。「我真是太开心了,想不到时雨你竟然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想说你之前那么热情邀约,最近期中考也刚好结束,那何不趁今天呢?相泽你有空真是太好了。」「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或者是乾脆由我带头?我对这条街超熟的。」「那就由相泽你带我吧。我毕竟才刚搬来不久。」「好耶~!那首先我们先去排个最近流行的珍奶吧!附近有一摊还不错。」于是,相泽用极其自然的动作牵起我的手并开始移动。那彷佛理所当然的过程,毫不给人厌恶感的精明手腕,只能说真是经验老道。跟听说光是牵手就花了一个月的某两人比起来真是差多了。……所以总之,接下来我要跟相泽来场约会,但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我对相泽有意思。而是因为,这正是能够瞬间解决我、姊姊与哥哥之间问题的手段。说穿了也就是,我交个男朋友就行了。只要我有男朋友,就能大幅缓和姊姊受到的冲击。甚至即使明天事情曝光,带来的震撼一样能有相当的减缓。就不会为了恋爱这滑稽的事,让姊妹与兄妹关系出现裂痕。既然如此……这就是最佳解答。对哥哥也是,对姊姊也是,对夹在两人之间的我亦然。是最圆满的解决手段。而之所以选择相泽,是因为即使利用了这男人,我也不会有任何罪恶感。就算是同样不带情愫,若找的是之前那位像是金肉人的人当男朋友,那可就让人于心不忍了。我再怎样也好歹是有良知的,自认看得清那条不该超越的界线。由这种虚假情愫所建立的关系,随时都有可能瓦解。但要是不能维持至少一年,对我来说可就有点伤脑筋了。而面对相泽,只要我能接受他的上下其手,他应该也会配合我的谎言。而我当然也懒得管他玩弄女生的事,这样的关系也就能惰性化维持下去。要为姊姊跟哥哥维持谎言,没有人比他更好用了。「这家店的珍珠增量免钱啊!老板太大方了吧。」「原来男生也有喜欢珍珠的人。」「当然喜欢,我超爱的!我都规定自已一天一定要喝一次才行。」话里穿插著像是只透过脑子表层思考的烂笑话,我点了抹茶欧蕾,相泽点了珍珠奶茶,来到露天咖啡座坐下。首先来到的是女孩的约会胜地。可说是绝不失手的选择。不过嘛……我根本不喜欢珍珠饮料就是了。其实我讨厌的倒不是珍珠本身,而是这样的商业模式。再说以我们这么穷的家境,吃这种原价率超低的坑钱东西,彷佛牙龈都酸了起来。「时雨你穿便服的模样好新鲜喔~就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样,跟形象清纯的你实在超~搭的。」「啊哈。你太抬举我了啦。别看我这样,其实可是个很坏新的人喔?」「哇喔~我超想看看时雨你使坏的样子。话说你的手镯也满可爱的耶,是不是花了不少钱啊?」「不,这个是在路边摊买的便宜货。」「真的假的?时雨你该不会是寻宝专家吧?改天也陪我一起挑一条银炼嘛。」「相泽你的项炼也满有趣的。上面挂的是螺丝吗?」「对,这是我脑袋的螺丝。之前掉下来之后我怕搞丢才挂在脖子上。要是它没掉下来,我期中考应该会考更高分的~」「哎唷,啊哈哈~」两人坐下来闲聊。而相泽积极打开的话题,是有关我的便服。既然是同校学生,彼此的共通话题当然包括学校里的事,但其实这做为约会话题并不是太好的选择。毕竟学校的话题聊起来虽然快乐,并不是令人欣喜的内容。而要是穿著得到赞没,谈论自已的审没观而获得共鸣,那就是令人欣喜的话题。两种感情乍看相似,实际上却大相径庭。快乐容易转化为友情,欣喜则容易转化为爱情。要是不理解这一切而只追求聊得开新,就会陷入彼此虽然敞开新熊却难以缩短距离,一种不太乐观的胶著状态。而这个搭讪大师看来对这方面的感情掌握得相当透彻。话里穿插幽默,不让话题中断,却也不令人感到疲乏。而就在这样的闲聊过了约二十分钟──「咦~这不是相仔吗?你怎么又~在跟女生喝珍奶了?」「你会发福喔~没听人家说那个是喝的猪排丼吗?」四名男女边说边接近我们这桌。一副就是那种像是很爱听电音的风貌。第一眼带给我如此印象的四人,1稔地跟相泽说话,同时往我瞄呀瞄的。「啊~相仔你又带新的女生了吧~」「还真的耶。你换对象会不会换得太快了~?」「有时真搞不懂相仔你是有女人缘还是没女人缘。」「哎唷,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没绪你不要说什么新的女人好吗?」「……他们是相泽你的朋友吗?」发··新··地··址「啊啊抱歉,时雨。真没想到会碰到这群吵翻天的家伙。他们是我国中死党啦,只是每个都太蠢了上不了星云。所以你也把他们当白痴就好。」「啊,好过分喔~」「你叫时雨啊?有听到他刚才说的吗?这小子就是这么恶劣,你还是别跟他走太近比较好喔~」「你们够~了~没~」看来约会途中不小新碰上他的老朋友。只见相泽尴尬地试图赶走四人,但四人都像是找到乐子似地,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最后相泽也只好死了新,问我可不可以六个人一起出游。我本来就不在乎是不是两个人约会,因此也答应了他们。接著只见他们七嘴八舌地商量,最后六人决定到附近的游乐场打保龄球。「呀~时雨你打得好好喔~!竟然又是一记全倒~!」「耶~!来来来,击个掌击个掌!」「你的姿势好优没喔。时雨你是不是有练过?那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的体格吧。」
「是的,我从小三到搬来这里之前一直有练空手道。」「格斗技!?真想不到~!看你外表明明就超像千金小姐的!」「相仔啊,你们要是吵架的话你会不会输给她啊?」「不不不,不可能吧?你看,我好歹也是有六块肌的。」「你那腹肌只是好看而已吧~平常只有健身却没在运动,这样最好是打得赢有格斗技经验的人。」一群人带著光是待在一旁都令人疲劳的情绪高气压,一发生什么事就乐不可支,要是打出全倒,更是好像过节一样欢天喜地。我根本不能理解,这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说到人生里值得像他们现在这样雀跃的事,不知道会有几件。但他们毫不在意我的困惑,试图将我摆在他们热情风暴的台风眼里。两个女生积极地黏著我不断供应话题,两个男生在稍远的位置摆出各种夸张反应炒热气氛,相泽则是在我这个(照理说)刚加入陌生团体而感到无助的人身旁,守护我免受女生们带来的压迫感,并体贴地带领我融入气氛。完美过头的阵式让我心想。这一切八成是事前串好的。咖啡厅的相遇根本不是偶然,而是相泽事先找来的人马。也可能其实他们今天本来就打算五人出游,只是临时变更计画。若这一切真的是串好的,这个人的手腕也未免太老练了。约会就是要一对一。不少男生被这样的刻板观念所限制,但是对女生来说,男方的交友圈大小,受女生重视的程度有时甚至超越了容貌。相泽试著彰显的不只是他自己,而是一个以他为中心的世界。跟我在一起就能过得这么快活──向人行销这样的非日常。当然我对他毫不感兴趣,这些一点都不能打动我。但那些对他有好感……明知他是个渣男却又爱冒险的女生来说,相泽就宛如能带领人摆脱乏味日常的白马王子。记得他期中考成绩并没多好,但好歹也是星云的特进班。就算再不济,应该也能考上还可以的大学。要是将来进贸易公司之类的,能成为能干的业务员打下一片天吧。「………………」如此这般,我看著八面玲珑的相泽。不知怎地。……开始感到,极端地令人作呕。但这绝不只是相泽的错。他一如事前预料,是个对女生温柔体贴的男生。而对我来说,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方便的男生。对于他,我没有挑剔。但……这样的伎俩,我过去就见过一次。在大约十年前。这让我不禁回想起。想起那个……造成我跟姊姊离异的,母亲的外遇对象的身影。我的母亲跟亲生父亲,两人相差10岁。母亲是写真偶像出身的演员。亲生父亲是有一定规模的出版社的编辑……记得应该是这样。我不清楚两人当初是怎么认识的,但他们在母亲22岁,父亲32岁时互许终生。母亲趁著结婚宣布息影,之后生下我跟姊姊。在我记忆里的家族肖像,也曾经是一幅幸福的团圆光景。当时我深信,那样的景象永恒不变。但……如今回想起来,那也许是一桩不登对的婚姻。我们成长到懂事的年纪时,母亲依然保持著年轻貌美的光彩。那对小时候的我们来说同样是种骄傲,而每次被人夸赞长得像母亲,更是让人开心的事情。相较之下,父亲相貌并不突出,桌前办公的生活也让他体态松弛,才三十过半发线就开始后退。关于这件事,他本人似乎也很在意。而不知是否因此对总是年轻貌美的母亲感到内疚,让父亲成天埋首于工作里,试图以金钱弥补。印象里他不只晚归,甚至还常常跨日后才回到家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爸爸工作很忙。他在为我们努力工作。之所以对独缺父亲的餐桌上这样的对话印象深刻,或许是因为它重复过太多次吧。之后……随著父亲不在家的时间与日倶增,某人取而代之地经常现身于一家人面前──那个叫做高尾隆史的男人。喔,你们叫晴香跟时雨吗?都跟妈妈一样是美人呢。高尾隆史。最近电视剧里也常看到的实力派演员。我们两姊妹头一次跟这人见面,应该是在母亲演员时代的朋友所主办的bbq派对上。父亲没回家的周末。我们被母亲带去参加那个派对,她跟我们介绍这个人。当时的高尾应该刚过二十岁,或者是还不到?反正就是接近这年纪。中性的容貌,细致的肌肤。泛红的发丝,营造暖男形象的蘑菇头发型,充满时尚感的耳环。这样的他对肌肤与指甲的保养也毫不疏忽。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原来男生也有这么漂亮的人。而他的谈吐也跟外表毫无落差,因此姊姊也相当亲近他。但我从头一次见面起,就对他没有好感。我就是没办法喜欢他。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我虽是小孩,却已经对母亲与高尾之间的距离感到有些突兀。而这样的突兀感,随著高尾开始待在我们家中而跟著增强。每当面对他时,原本那个最宝贝我们的母亲,眼里彷佛再也看不见我们的存在。……而如此大胆的幽会,当然不可能长久。没多久,母亲的外遇就被父亲发现。但我并不记得他们有太多争执。不知道父亲是不是觉得自己对母亲亏欠太多,连想认真动怒也气不起。若当时父亲明确表态,警告母亲甚至是以暴力相向,也许都能带来更不一样的结局。甚至搞不好母亲就是抱此期待,才会毫不掩饰地与人一再幽会。……时至今日回想起,多出不少新的发现。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事到如今已无从确认。带来的结果,两人离婚了。曾以为恒久不变的家族瓦解,我跟著母亲,姊姊跟著父亲,各分东西。当然,事后母亲回去找外遇对象高尾──而也理所当然地,会跟有两名子女的人妻外遇的男人,不可能会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因为你是人妻,我才会有兴趣。如今离婚了你就只是个人老珠黄又带了拖油瓶的女人,少不知好歹地跑来烦我!这是高尾最后丢给母亲的话。母亲哭哭啼啼了好几天,我只能心冷地看著这样的她。心想她毁了整个家庭,拆散我跟姊姊,把周遭弄得一塌糊涂,最后是这样的下场。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行径。从那之后,我就对恋与爱,诸如此类少女抱持的幻想再无兴趣。不只当时,现在也一样,今后也无意矫正这样的心态。要当那种滑稽喜剧的主角,我绝对敬谢不敏。「呼~打得真痛快~」「结果时雨的分数遥遥领先耶~」「想不到我竟然会有保龄球输人的一天。好恨啊~」「哈哈!相仔你就只有跟女生一起的运动比较厉害而已啦。」打完保龄球,一行人离开游乐场,走在通往车站的天桥上。时间是晚上19时。随著夏季将近,下山的太阳拉著渐长的尾巴,在夜幕里燃著晚霞。再过不久,天就会暗下来了。但像他们这样的人种,可不会因为天黑就宣布解散。而话题也理所当然地,切换至晚上该上哪儿玩。「欸欸,接下来怎么办?」「还会怎么办?星期六的晚上当然要来点这个啊~」「「「内行!」」」从后方挺到前头的其中一个男生摆出像是把什么一饮而尽的动作,其他人也浮夸地表达同意。当然,那指的绝不是珍珠饮料。……但,这件事我可就不太想捧场了。以我的年龄这样讲其实理所当然,但我不曾喝过酒类。既然连喝醉了可能会变得怎样都不清楚,我实在不愿在他人面前喝酒。这不是怕给人添麻烦,而是不想在他人面前露出破绽。他们今天专程来围捕我这只猎物,盘算的不外乎是将我拖进他们的圈子里并以酒灌醉,接下来就能为所欲为。对那些与年龄相符而放不开的端庄少女,这或许是立竿见影的攻陷手段。但是──「那大家先去超商一趟后再去阿正他家吧。时雨你当然也会来吧?」这次的情况,我一开始就是为此而来,没必要多此一举地跑这种杀死脑细胞的程序。……我从刚刚到现在,已经把该跑的步骤全都跑完了,有充分藉口谎称自己对相泽有好感。时候差不多了。还是趁早把相泽一个人带走吧。只要由我主动邀他,对方也能省掉跑这程序的力气,照理说不会拒绝才是。盘算好的我,转过身子面向相泽。「那个,相泽────────咦?」瞬间──转身途中视野掠过的,天桥底下的公园里头的景象──带给我某种,像是被雷击中的强烈震撼。视野扭曲歪斜。心脏要命地开始剧烈骤响。全身像是进三温暖般渗出汗水,身体却像是连骨干都寒冻颤抖。好、恶心……手忍不住摀到嘴上。内脏像是整个被翻搅了一遍。肚子里像是有什么比胃酸浓上几十倍的东西在滚滚沸腾。而且,眼看就要从嘴里吐出。然而──这是、什么──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像这样──「嗯?怎么了?好啦,一起走吧,时雨。我们大家已经是死党了不是吗?」「……………………」「时雨?你在看哪里?」「……抱歉,我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先回家了。」「咦咦~!小雨你刚刚不是还精神很好吗!」「就是说啊。你是高分少女耶,哪有说走就走的~」「安啦安啦,我们不会喝那种太辣太呛的。」「对啊对啊。夜晚才刚开始,接下来才正要嗨耶~」「──好了啦你们。」板著脸制止伙伴们的,是相泽。「她脸色是真的不太好,你们就别勉强她了……不过脸色这么差的话搭电车也很吃力吧,时雨?附近有个地方可以慢慢休息,我带你去那地方好了。」说完,相泽将手绕到我肩膀上。看来就算我不照行程走,他也打算来硬的。……我对爱与恋之类毫无兴趣。觉得那是世上最无益,最该唾弃的玩意儿。因此当然地,我对自己的纯洁并没有什么矜持。反正迟早有一天,会栽在谁的手里。那么对象是谁,其实问题并不大。甚至即使对方是异性关系糜烂的渣男也一样。原本我是这么想的。啊啊,但是现在──一想到他的气息将吹上我的头发──一想到他的指头将碰触我的身体──一想到他下流的欲望将冲著我的身体倾泻而来──这人一切的一切──都令人作呕到忍无可忍。「那么我们走吧。别担心,我会用最温柔的方式照顾你的,好吗?」「…………我不是说………………了吗……」「咦?什么?我听不见你说的话。」搂住肩膀的手更加施力。紧紧扣住的指甲像是在宣称,他不会轻易放人。但与那同个瞬间,我的身体早已经动了起来。身子蹲下解开相泽的搂肩,身子顺势横向回旋。高度几乎贴地的一记水平踢腿扫上相泽的脚底,他的身体于是朝地面倒下。我则是重新起身并抬起腿,紧接著对准躺倒在地上的他,脚跟狠狠地砸向脸旁。高跟凉鞋的鞋跟承受不住威力,在相泽的脸旁应声折断。突如其来的暴力让相泽哑然无声,我则是对著他咆哮。「我不是说要回去了吗!!」他们,并没有再追上来。大家被时雨的咆哮给吞没,现场气氛跟著冻结。等到众人终于解冻,她远去的背影已经渐渐缩小。在回家途中的上班族,以及站前补习班学生的人群喧嚣里,相泽的朋友们聚集到他的身旁。「喂,相仔你不要紧吧?」「吓死人了!她是怎样?突然就抓狂,哪里像什么千金小姐的样子!」「接下来怎么办,相泽?要去把她追回来吗?」「喔?逮人吗?要把她逮回来吗?」但,相泽对这主意摇摇头。「不,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一开始就觉得出手像是在打空气。再说……」「再说?」「被她这样…………还挺痛快的。」「「「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