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他会知道我的事,再自然也不过了。因为他从那时,从一开始,就一直、一直在看着我。
从青春期开始,就爱着我。
从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的时候,就已经自上天那里,自命运那里,得到了被给予的一生一世的恋爱。
就算再爱上其他的人,也不会被取代彼此在对方心中的位置了。
虽然我,根本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了。
搞不懂怎样才能再谈恋爱,只是一次就已投入了所有全部的情感。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感情能再分给下一个人。
那么、为什么信秀可以呢?
寂寞地擦去脸上的水渍,转身走出去的时候,被我吓到的阿吉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敢阻拦我。
我就那样一直走到将要举办演唱会的地方。
亮明了身份,在黑暗中,站上空无一人的舞台。
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因为只有这儿,是连接我和信秀的地方。
是让我们共同属于彼此,必须站在一起奋斗的位置。
以排练为借口要求打开一盏照明,坐在空旷的舞台中心,把视线投往尚且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带着一份懵懂,带着一份怀念,带着一份对于爱的困惑,抱住膝盖,慢慢低头,小声地独自唱着。
只有这一刻,不必对任何人表演。
眼前仿佛产生了幻视。潮水般的音乐和不停摇动的荧光棒,令人疲惫地不断涌起。我把自己封闭,逃避到自心底流泻的乐声里。
舞台的楼梯口,响起脚步。
只是听到呼吸的声音,就知道那是信秀来了。
不需要眼睛,用皮肤也能感觉得到。
说出来会被笑吧。
这不是少女漫画里的超能力吗?
但是,当这份感情活生生地发生在这个世界中,就绝对不应该去嘲笑,去抨击,去扭曲。
就算难过,就算脆弱,就算被不了解这份爱的旁观者,随便轻慢地说些什么,我所应做的本该是张开双臂接纳保护,温柔地善待这份爱才对吧。
后悔了呢。
终于还是后悔了。
明明说过就这样也可以,却迟钝地感到被爱切割的痛意。细小的伤口时常因为痛觉的敏锐而被察觉治愈。致命的病痛却往往到了最后那一刻,才会猛烈袭击。
把不愿抬起的头深藏入臂弯里。
猜想穿着刺眼白衣的他,此刻正静静地斜靠着舞台的楼梯。
“为什么”执拗地问着“不是去约会了吗?听说你交了女朋友哦。”
没有得到回答。
“没关系啊。这边的事由我来做就可以喽。两个人的意义,就是这样吧”
我在自说自话。
“信秀应该活得更自由一点、真实一点嘛。”
“”听到了郁涩的叹息,像是颓败一般的无声的回答。终于张开眼,看到了,变得与我一样消瘦了的脸,渗透着苦情气息的眼睛幽怨地瞪着我看。
“没有办法。”他突兀干脆的,带着生气的表情僵硬地开口。
“牵手的时候,觉得握住的像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忍不住想要放开手。看到对方的嘴唇,就失去了接吻的欲望。这个身体,是不是安装了什么识别器?”突然掀起睫毛,骤然瞪来的眼眸深漆幽郁,固执倔强焦虑“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两个人在只开了一盏照明灯的舞台中心,凝视彼此。
感觉诡异的画面,却已经无力分辩任何思虑。
总觉得是否应该说些什么动听的台词。
是否应该大喊大叫大哭大笑。
但真的只是这么看着,看着,不知道是谁的眼泪先落下来,就像分不清究竟在这段爱里谁付出的比较多。
黑绢似的睫毛挂着晶烁的水渍,他如此这般凝视着我。就像遥远以前的夜晚,并肩回家的那天,树枝把两个人的衣服画成了囚服,他也是这样,用颤抖的黑眼睛凝望着我。
时间仿佛从来没有过间断。
而他也好像一直那样看着我。
已经,没有办法了。
除了拥抱,找不到其他共存之道。
你的坚强、悲伤、美好、脆弱,全都爱。
你的冷酷、温柔、任性、全都想要接受。
理智屈服了,道理抛弃了,坚持和所谓正确的、更好的道路,都在因爱而流下的泪水中变得模糊了。
现在,就连爱都变得有些说不出口。
只是无法离开彼此的想要紧密拥抱。
亚当和夏娃犯了爱之罪。
那是朋友无法共担的爱之罪。
所以亲爱的,你是我的那个人,我是你的那个人。两个人加在一起,就变成完整的世界,在这个爱的宇宙里,除了彼此,已经再也没有任何人。
你保护我。
我保护你。
你原谅我。
我原谅你。
变得坚强!
变得勇敢!
世界上所有的爱语,不过就是那么一句。
即使偶尔别开视线,手和手,也会永远牵在一起。
爱你。
爱你。
像我爱你一样爱你!
激烈的花火在眼眸中碰撞,两个人的手指慢慢爬向对方,像最朦胧最暧昧的少年时期一样,分不出是谁先微笑,分不出是谁先投降。
“继续谈恋爱吧。”
说了这样的话。
又是异口同声。
就像这个爱,其实一直都是相等的吧。
所以,就算由我一个人来讲述,也不能掩盖他的存在。
“还需要婚礼吗?”他问我。
“演唱会就足够了。”我回答。
是的,一问一答,相视而笑。就怀着这份心情,戴着遮挡脸孔的帽子,在衣袖下偷偷牵手。在信号灯转换间交换kiss,怀抱着秘密地相恋下去吧。
不做你的新娘,因为得到了更高的位置。
虽然大家都常说“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但是还有一个特等席,应该叫做“恋人以上”
被命运与缘分牵绊在一起的纠葛,那些被人得知,不被人得知的来来往往。已经不会有谁、不可能有谁再超越对方了。
所以,潇洒地说出口,就只有一句话:用两个人的人生来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