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庙内一片死寂,雕花的栅栏垂着的黄布在外面挤进的风里微微摇曳。
外面的天色不知怎的,渐渐暗了下来,守在宗庙门口的典韦、许褚、吴子勋抬头看着天,感觉像是要下雨,但心头没来由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硕大的供桌上,密密麻麻的灵牌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没有任何皇帝的声音响起。
站在供桌前的背影,一手握剑柄,一手负在身后,仰头看着这些灵位,目光一点点的从一个个有名有姓,有谥号的皇帝字迹上,挪到了最高处,看到那刻有:始皇帝嬴政灵牌。
“朕被放在最上面,你是后世之人吧?”
长香袅绕青烟,被风吹向那八尺六的身影,仰起的头颅缓缓垂下,微微侧脸看向身后的苏辰。
苏辰这时才看清对方的相貌,浓眉高鼻,双目细长,眸子犹如鹰隼般锐利,仅一眼就能让人遍身生寒。
“后世之人如何称呼朕?”
“千古一帝!”苏辰深吸了口气,朝面前这位意外解锁的皇帝拱起手,“也有说陛下乃暴君。”
“暴君?!”
哼哼……哈哈哈!
苏辰面前的秦始皇陡然仰头朗声大笑,身后供桌上的一尊尊灵位嗡嗡的震抖,始皇帝猛的一拂袍袖,猖獗的狂笑陡然一收,瞠目怒颜“暴君又如何,无朕暴横一世,哪有后代千秋,若无朕之暴横,哪有华夏一统!”
“问问他们!”
嬴政偏回头,看向面前供桌上的所有灵牌:“可记朕之好?”
话音一落,从上到下,一尊尊立在不同阶位的灵位,在卡槽里弯曲灵牌,纷纷点头附和。
“陛下,也有千古一帝的尊称。”苏辰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始皇帝的压迫,这种感觉他无法形容,但血管之中,隐隐有股兴奋的劲头。
“千古一帝,古往今来,能有此称者,寥寥几人,陛下该当此殊荣!”
殊荣?
秦始皇缓缓转过身,他比苏辰还要高上半个脑袋,走到苏辰面前,眸子斜斜向下看着面前的后世之人。
声音洪亮。
“此殊荣,朕有时候宁可不要……孩子,你无法体会朕……”他拍了拍苏辰肩头高大的身形错开,松开了剑柄,双手负在身后走向宗庙大门。
“朕尚未出世,便被父亲抛弃,幼时历经磨难,九岁归秦,以为有母亲庇护能安稳长大,可朕想错了,吕不韦压制我……亲弟弟背叛我。”
嬴政停下脚步,他声音到了这里,隐隐有些哽咽,“到了后来,母亲也背叛我,呵呵……此殊荣,对朕又有何意义?幼年之迫害、流离,朕从不信什么殊荣、亲情,朕的命从来都不会交到他人手中,也无需后世之人如何看法!”
声音再起,一字一句仿若斩钉截铁!
“后世之书,污我、谤我,也抹不去朕横扫六国,一统山河,造就后世之功业;朕夙兴夜寐不敢丝毫懈怠政事;朕废封分,而立郡县公天下;朕废六国文字,书同文,车同轨,莫大之魄力,岂能是区区几个儒生犬吠而更改!”
宗庙外,典韦、许褚听到里面声音,朝里面探头看了一眼,吴子勋想要瞧瞧,被许褚按住脑袋丢到后面。
瓮声瓮气的说了句:“这也是你该看的?”
宗庙之中。
秦始皇微微阖了阖眼,回头看向苏辰,他发髻、两鬓早已花白,走到苏辰面前犹如巍峨泰山般矗立,伸手在这位后世之人肩头拍了拍。
“朕好些话很多不曾说了,也不想说了,但那日见伱矗立禅位台,横扫他国之心,朕仿佛看到了年轻气盛的自己。”
“朕就说你几句话乃当年朕立琅邪台,所雕琢之言: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不臣者,该如何?”
“杀!”苏辰拱起手。
秦始皇点了点头:“不要学朕当年留六国余孽,当杀则杀之,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