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心中一动,他想起来今村兵太郎在点评汪填海的时候,有一个感慨:
这个人的保证言不由衷,这很不好,无法坦诚。
这句感慨之言,到底是因何而发?
程千帆愈是琢磨,愈发觉得今村兵太郎的这句感慨话语非常重要,这就像是一把钥匙,如果掌握了这把钥匙,将有望打开一扇窥伺的小门。
此外,从今村兵太郎的口中,他震惊的得知,日本方面竟然有部分人在怀疑汪填海叛逃乃是汪氏和‘校长’在唱双簧戏,意欲蒙蔽日本方面。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
似乎其中有很多文章可做。
……
经历过一场浩劫的七十六号,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的创伤都可以抹平,似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不过,归益秾等人的死亡,在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依然是一个很多人避而不谈的禁忌。
苏晨德这一晚就睡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深夜的办公室,灯火通明,苏晨德不喜欢黑暗,那会令他觉得冷清。
自从‘劳勃生路恒丰钟表行’事件后,苏晨德的境况便不太好。
他的办公室本该是热气腾腾、众人趋之若鹜的所在,毕竟他是带着偌大的中统苏沪区投过来的,那些原中统苏沪区中高层人员本就应该顺其自然向他靠拢,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抱团取暖。
不过,归益秾等人的惨死改变了这一切。
原苏沪区那些老部下对于苏晨德没有能够在日本人那里为归益秾讨一个公道,是颇有些不满的。
然后,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说是苏晨德这张大旗护不住手下,既如此,不如早投他山。
由此,苏晨德这里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清。
日泥马!
苏晨德心里骂了句,他隐约能够猜到这背后是何人在推波助澜。
李萃群显然对于他此前向丁目屯示好是不满意的,故而此人在暗中作祟。
不过,丁目屯似乎也有嫌疑……丁目屯也并不会乐于看到他在七十六号成功的崛起成为第三方势力。
……
“王达,拎一壶热水过来。”苏晨德从行军床上霍然起身,他摸了摸额头,喊道。
没有人回应。
苏晨德随即皱起眉头,他看了一眼办公室,这才想起来,王达早就不在了。
这个王达是他在苏沪区时候便用熟了的手下,也殁于劳勃生路事件,死在日本人的手里了。
物是人非,苏晨德有点惆怅。
他点燃一支香烟,抬头看着吊在梁上的电风扇,眉头紧皱。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必须得重整旗鼓!
争权夺利的路上,自古便是成王败寇,失败了是没有好下场的。
最重要的是,尽管才投靠日本人没多久,但是,苏晨德看得很透彻,日本人的饭碗没有那么好端的。
既然已经给日本人当狗了。
那就当那条叫的最凶,咬人最狠的那条狗。
这样的想法,似乎给苏晨德的身体里注入了能量,他自己给自己打了一壶热水,泡了一杯浓茶,从档案柜里取出好多卷宗、照片、资料,埋首其中。
这些都是七十六号的特工、探目乃至是青红帮人员、三光码子汇报上来的杂乱的情报,确切的说,是经过初步筛选,被确认为没有什么价值的情报。
分析这些分外驳杂、毫无头绪的情报是最累最苦的工作。
苏晨德现在就被分配为资料分析科的临时科长。
甚至于,在七十六号内部的官方表述,此乃为重用:
情报工作多么重要,第一手情报分析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
……
苏晨德的香烟一颗接一颗,他的眼珠子都熬的红红的,却是并未有任何急躁情绪,丝毫没有因为情报的驳杂、无效而焦躁,反而,他是态度非常之认真。
在成功之前,无论付出什么样的努力都是沉默的,不应该抱怨的,因为抱怨是徒劳的,只会带来负面因素。
蓦然,苏晨德的眼眸一缩。
他拿起手中这张纸张,这是一个三光码子汇报上来的情报。
这个叫做焦奎的三光码子说,他和两个兄弟前几天夜里拦住了一个搂着女人从仙乐都出来的男子,那个男人竟然直接拔枪吓唬他们。
看着他们几个人被吓得转头就跑,男人还得意洋洋大笑向搂着的女人炫耀。
这人炫耀的是,“老子连日本人都敢杀,你们算叼毛!”
苏晨德愤怒的一拍桌子!
他愤怒的原因是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就这么的混杂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情报中无人问津,若非他又将这些已经被初步甄判为无效的情报,特别又过滤了一遍,那么,这个如此有价值的情报将会就此石沉大海。
……
苏晨德按动了响铃。
很快,一名特工跑进了办公室,“苏科长,有事?”
苏晨德心中皱眉,不喜,面色上却是带着平淡的笑容,“刘威,将折飞叫过来。”
折飞是报上这份情报的探目,那个叫焦奎的三光码子正是折飞手上的人。
“苏科长这么晚了……”刘威有些犹疑。
“放跑了仇日分子,我拿你是问。”苏晨德面色一寒,一拍桌子。
“我这就去叫。”看到苏晨德发火,刘威终究是怕了,转身就去喊人了。
七十六号是有宿舍的。
很快,睡眼惺忪的折飞被刘威带到了情报分析科办公室。
苏晨德看了刘威一眼,“你先下去吧。”
看着刘威面色不愉的离开,苏晨德心中冷笑他自己上前关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将那份情报递给了折飞,“折飞,这是你报上来的情报?”
折飞拿过来仔细看,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苏科长,是我报上来的,我字写得难看。”
“能认字就很难得了。”苏晨德拍了拍折飞的肩膀,“这份情报,这个焦奎,你觉得他说的这件事有几成把握是真的?”
“焦奎不敢骗我。”折飞立刻说道,“他之前险些被人打死,是我救了他。”
“好。”苏晨德微笑点头,“这个拔枪的男人,你怎么看?”
“有问题。”折飞说道。
“说说理由。”苏晨德丢了一支香烟过去,“为什么这人不会是吹牛?”
“有枪的人很多,这并不罕见,喝醉了敢乱拔枪的人也不少。”折飞说道,“但是,敢说杀日本人的极少,醉鬼见的多了,实际上即使是真的醉了,嘴上也是有把门的,会死人的话没人敢拿命耍酒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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