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冒冒然向重庆方面示警,非但不会引来薛应甑的感激,反而会引起中统对于红党在沪上实力的深深忌惮和仇视,加大中统对红党的攻击力度。
这种处理方式对于我党而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
“久久商贸的商队明天出发。”程千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
“一切都准备好了。”房靖桦明白程千帆的意思,“后面的行动,你们支部不要参与。”
“明白。”程千帆点点头。
对于法租界特别党支部来说,安全性是第一位的,他们可以参与前期准备工作,但是,涉及到会增加暴露几率的最终行动,要避开。
“募捐款送出去了?”他问房靖桦。
房靖桦微笑着点头,“梅先生请我转达对于战斗在上海的同志们的感谢和敬佩之情。”
梅先生既是陈梅岭司令员,是上海红党内部对他的代称。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程千帆非常开心,“真希望有一天可以去我们的根据地逛一逛,走一走,看一看。”
“有那么一天的。”房靖桦宽慰说道。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话是安慰的性质居多,即便是他房靖桦去根据地的机会都远远大于‘火苗’同志。
对于‘火苗’同志这种级别的潜伏人员来说,要绝对避免同我党发生任何可能带来怀疑的行为,更别提去根据地走一走看一看这种极度危险行为了。
……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进去。”张鲁用力一推。
被黑布蒙着眼睛,双手被上了背铐的苏晨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被人一把扶住了。
“不可对苏先生无礼。”李萃群沉声说道。
他打量了苏晨德一眼,表情满足,犹如在欣赏一个战利品。
“还不快帮苏先生松绑。”李萃群澹澹说道。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扯下,苏晨德骤然面对灯光,顿时下意识的眯着眼睛。
张鲁并未解开苏晨德的手铐。
李萃群看了张鲁一眼,并未再要求解开手铐。
事实上,对于张鲁此时的‘不听命令’,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安全第一,苏晨德此人颇有武力,并且心狠手辣。
同样是从红党‘脱离’,投入国党的经历,且两人可算得上是在红党派遣至苏俄培训的同学,李萃群对于苏晨德的情况非常了解。
民国二十一年,苏晨德在其在党务调查处的特工兄弟苏晨修的引诱下,背叛红党加入了党务调查处。
此人直接将红党中央委员卢坦志及中共法南区委、沪西区委向大奇、朱秋柏等,连同其妻汪菁珍的情况向党务调查处告密。
红党江苏省委、红党沪西区委、团江苏省委及中央机关连续遭受破坏。
乃至是后来红党特科被破获,党务调查处这边主持破获红党特科的人员中就有苏晨德,其中抓捕红党特科重要人物‘竹林’的行动,更是苏晨德一手策划。
红党特科红队的八大行动高手中,包括代号‘竹林’之人在内,有四人是被苏晨德秘密捕杀的。
死在苏晨德手中的红党,有名有姓可查的便在百人之上。
便是在党务调查处内部,苏晨德也是以杀心重着称,甚至被调查处内部自己人私下里称为‘屠夫’。
面对这样一个杀性极大的苏晨德,李萃群也是不敢大意。
……
“你是?”苏晨德眯着眼,看着面前的男子。
有些面熟,却是因为眼睛还没有适应灯光,加上头脑有些晕乎乎的,他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对方。
“美一兄,经年未见,连老友也不认识了吗?”李萃群微微一笑,说道。
“你是?”苏晨德睁大眼睛,他身体微微前倾,“李萃群?你是李……李兄?”
将苏晨德的言行、反应看在眼中,李萃群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美一兄,我也没想到竟与老友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哼。”苏晨德似是从震惊状态回过神来,他阴沉着脸孔,一拧脖子,“李兄做得好大事,数典忘祖之人,苏某可高攀不起。”
李萃群面上笑容收敛,他深深地看了苏晨德一眼,缓缓点头,“美一兄是客人。”
他看着张鲁,“带苏先生参观一下。”
“是!”张鲁狞笑一声,一把将苏晨德扯过去。
“粗鲁。”李萃群皱眉,“苏先生是客人。”
“是。”张鲁答应一声,却是用力一扯苏晨德的手铐,痛的苏晨德哇的一声叫唤。
“美一兄。”李萃群点燃一支香烟,轻轻吸了一口,烟气从鼻孔和嘴中缓缓呼出,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投向苏晨德,“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受皮肉之苦呢。”
“呸!”苏晨德昂着头颅,大义凛然,“李萃群,休要多说,苏某人深受党国栽培,有什么尽管来吧,若是皱一下眉头,便是小娘养的。”
“何苦呢。”李萃群叹息,摆摆手,“还不快请苏先生参观。”
“请吧,苏先生。”张鲁踢了苏晨德一脚,又狠狠地拉住手铐,‘扶起’要跌倒的苏晨德。
七十六号的众特工看着被张鲁推搡着,昂着头颅大踏步前行的苏晨德,目光各异。
其中一些人甚至露出惊讶之色:
中统竟有如此硬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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