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开始没想接对方的这盘肉,但耐不住对方实在是太热情了。
萧栗往她手里塞了三次,最后抵在她臂弯里不放手,面不改色地卖安利:“尝尝看,这是我……我老公做的。”
女人也许是见自己不接下来,就办法摆脱对方的纠缠,她反手握住了盘子的边缘,将邻居手里的这盘肉接了下来,一个个看过房里的所有人:“我拿这个,你也要把我的肉都吃光,全部,你们都要吃。”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她原先因萧栗举动而下落的头发再次漂浮起来,那张遍布疤痕的脸朝上抬起,堵在门口,就像拦在众人唯一的求生之路之上。
萧栗径直问:“有没有时间限制?”
女人原先看着房间最中间的罗珊,这会儿又把正脸对向萧栗,语气平稳地重复了一遍:“时间?”
“我保证,在明晚之前,”萧栗伸手拨开她遮挡着眼睛的头发,他放轻了声音,不再像原先那样清冷,“会全部吃掉这些肉。”
无名女人结结实实向后退了一步,那些张牙舞爪的发丝在下一刻攀升至屋顶,又顷刻回落,她捏紧手里的盘子:“可以。”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烹饪下一波食材。
***
隔日清晨,在隔壁的第一声开门后,男人的怒骂声接踵而至。
众人光是坐在客厅里,就能够完整且不错过任何一字地听完这场伦理剧。
符建林的声音泛着困倦:“这么晚了,早饭都没做?”
随即传来的是锅碗瓢盆的碎裂声,很明显,这位男士由于昨日笔仙遗留下来的惊吓没能休息好,现在一大早上就在找妻子的麻烦。
女人连忙道:“做了,做了,马上就好。”
“今天吃什么?”符建林问。
“稀、稀饭和橄榄菜。”
符建林显然不满意:“这么敷衍,搞什么?还有你儿子,搞得老子一晚上没睡好,再这样下去,老子迟早弄死他,还有你!”
女人期期艾艾地说:“不,你,你不要这样……”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又去照顾孩子,而符建林不满地打开电饭煲,从橱柜里翻出一个白碗,准备给自己煮稀饭吃。
就在他刚盛完半碗粥,准备去拿冰箱里的橄榄菜时,忽地看见桌边放着一碗煎肉,味道很香,还是温的,上面泛着滋滋的油光,散落着孜然和胡椒粉。
不引人注意的墙角里,檀立收回了“送外卖”的头发。
“靠,这死婆娘,偷偷做了肉,还不给我吃?是要送给哪个奸.夫?”
符建林一下子怒火上涨,他用怀恨在心的眼光看了一眼妻子和孩子所在的房间,刚想上前揍他们一顿,可看着婴儿那张脸,他又有点踌躇,干脆退了回去。
不知为何,自从昨日过后,符建林这心底总是有点不安分。
他老觉得自己好像是……
忘了什么事。
而且是什么他绝对不想回忆起来的事,可这种失忆般的感觉又让他在极度难受的同时,下意识想要记起来,两种冲动折磨在一起,令他难受不已,连今天的班都不想去上。
幸好的是今天隔壁没有再剁肉。
符建林踩着拖鞋,端着那碗肉回到桌面,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到稀饭上,一口吞了下去。
与他一墙之隔的萧栗悠悠地掷出一枚硬币——
背面,人头朝下。
在他的面前,一本笔记本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罪天在记录这个故事。
符建林嚼了两口肉,觉得这肉有点老,但好在总比没有好,权当锅贴了。
“死婆娘,也不知道煎嫩点。”
他两下喝掉半碗稀饭,又夹了一块肉,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这煎肉像是有某种魔力,越吃越香,越吃越想吃,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整个碗都吃空了,再伸出筷子时,筷子与碗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稀饭也没了。
符建林放下碗,就这么摊在椅子上,把脚丫从拖鞋里伸了出来。
然而奇怪的是,煎肉虽然没了,但空气里的肉香却还在。
不止是残留的味道,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这个房间里煎越来越多的肉,这些肉一齐散发着香味,充满了整个屋子,香的让人窒息。
哪怕符建林吃饱了,口腔也在不断分泌着口水。
他忍受不了地跳起来,打开房门走到楼道里透气,但不管他走到哪里,这股气味都如影随形。
符建林恍惚间觉得,他才是那个香味的源头,而不是他家。
他被这股香味弄的头晕目眩,无法正常思考,下意识拍打着身上的口袋,想看看是不是有块肉掉进口袋里了,但很快,符建林惊恐地发现这个味道是从他的嘴巴里传出来的。
从他的喉咙,他的嘴巴,他的鼻孔里冒了出来。
“不,不不不——”
香味愈来越浓,直到这股肉香彻底将符建林包围,他整个人趴倒在楼梯上,远离自家房门,他彻底想起来了!
他已经死了,他被剁成肉块装进冰柜,而凶手正是他那个逆来顺受的妻子!
他的肉.体被肢.解,灵魂却锁在这栋居民楼里,不断地轮回,徘徊在白日与黑夜之间。
也就是在他回忆起一切的同时,整栋楼包括他自己都发生了异变,楼道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一楼的大门重新出现,它从领域中回归了现实。
而符建林眼看着自己的手变得越来越小,骨骼节节交错,最终缩水成了婴儿。
从隔壁的房间里走出那个漂亮的年轻人,符建林记得笔仙叫他夏洛克,他哇哇大哭地就想爬走,只可惜这具身体无法支撑他做到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夏洛克停留在他眼前,长久地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