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一定要选吗?方宥丞揉了揉鼻根,指缝间露出深邃眼眸上一点寒芒,他当然可以选择把柏若风留下来,永远地留下来。
只需要夺了若风的权,把人困在宫中,不许他再和外界有任何关联,不许他再去见那满嘴荒唐言的明空……
长乐宫的大火从久远的记忆轰轰烈烈烧起来,咆哮着瞬息把所有思绪湮没。
成群的鸟雀被雷声惊到,叫声叽叽喳喳连成一片,它们扇着翅膀拼命逃离屋顶,飞过时,几片羽毛悠悠荡落。
乌云压顶,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唐言见他脸色不对劲,疑惑地喊了声:“主子?”
方宥丞猛地回过神来,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烈火的灼烧声。
眼前飘下一缕细小羽毛。方宥丞伸出手掌托住,垂下长睫,定定凝视着掌中绒毛。
看似弱小,最是坚韧。
是他错了。养一只小雀儿,不该是折去它的羽翼,让它在金碧辉煌的笼中凋零。
他最喜欢的,本就是小雀翱翔天空的模样,所思所想不过是等小雀累了,就能安心停他肩上小憩一会儿。
若朝它伸出罪恶的手,那他与旁人又有何区别。
疾风一吹,卷走了掌中那片细羽。方宥丞敛起面上多余的神情,从腰间抽出软剑,冷声道:“朕,亲自动手。”
初夏的暴雨哗啦啦落在窗口时,吵闹得扰人清梦。
柏若风心神不定,连睡梦时,眼珠子都在眼皮下惊颤着。一道惊雷闪过,房间内被照得煞白。他满头大汗坐起身,大口喘着气。
他猛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胸膛,没有摸到梦中无数的血窟窿,眼前昏暗的房间亦不是遍布白骨的黄沙之地。
窗外倾盆大雨,屋内燃着安神香,暖和馨香。
柏若风低头看着手掌,愣愣看了半晌,才从噩梦里回过神。
一个人能活多久呢?不过百年而已。
然而他已经活了二十四年,转眼又在异界活到二十四岁。他的人生有一半都是在此处,就连梦里也不再是久远的那个家了。
柏若风按了按额角,打算起来喝杯凉水。他刚要起身,才发觉腰间横着条手臂。顺着那条手臂往上,他看到了边上躺着的人。
就连睡觉时,神情亦是紧绷的。柏若风哑然失笑,小心翼翼把那条手臂从腰上拿开,蹑手蹑脚起身,想要跨过睡梦中的人。
不料方宥丞呓语一声,睁开眼,半梦半醒间拽住他脚踝,“若风?”
“嗯。”柏若风低低应了声,“弄醒你了?我下去喝点水。”
方宥丞没松手。
柏若风想了想,道:“喝完水再回来。”
再试图抬脚时,已经没有了那股阻力。柏若风下榻去,灌了几杯凉水,意识清醒不少。他无意识转着掌间的杯子,盯着雨幕发呆。
柏若风放下杯子,走到窗口往阵法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