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舒服!”
“在下与三花娘娘又占女侠便宜了。”
“我还说占你便宜呢。”吴女侠说着摇头,“老熟人了,不讲这些,吃得畅快就好。”
“自是畅快。”
“还是你手艺好,托你的福。”
吴女侠又打了一个嗝,说:“像我们这些江湖人,一顿菌子鸡汤烫兔儿肉,就满足得很了,不晓得那皇帝老儿每天又都吃些什么神仙美味?”
“也许也没那么好吃。”
“怎么可能?”
“猜的。”
“走了,麻烦伱收拾。”
吴女侠站了起来,起身离开此处。
宋游目送她走出房门,虽然喝了些酒,脸也红了,可她步伐沉稳,语气也冷静如常,要很仔细才能从她的言语当中察觉到那么一点醉意,就好比她乐呵呵畅想回到逸州逍遥自在的时候。
宋游摇了摇头,正待收回目光,忽然在门外街上看到了一道身影。
一个跛脚的中年道人,正朝他行礼。
道人笑了笑,也起身行礼。
可算是来了。
……
收拾好了桌椅,两人对坐。
“在下这里简陋,也没有好茶,还请国师多多担待。”宋游恭敬有礼。
“山不在高,水不在深,道友所在之地,即是伏龙之处。”国师低头说道,“是贫道之幸。”
“国师为太尉之事而来?”
“太尉不愿死去,寻求续命之法,却走入了邪道。太尉之子仗着出身欺压百姓,被神仙高人所罚,大快民心。”国师笑着说道,似乎一点也不愿意讨论此事的对错,也不在意太尉府的人,只叹道,“此事传开之后,恐怕京城又要有一起神仙传闻了。”
“不知陛下又怎么想?”
“陛下早已下令,约束长京贵族子弟,可陛下再怎么英明,又如何能顾及到方方面面呢?”国师叹了口气,似是也很无奈,“世人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要贫道来说,这天下既不是百姓的天下,也不是陛下一个人的天下。”
“国师所言有理。”
“若哪一天,有一个天下,真属于天下百姓,那才是真的盛世。”
“国师乃真道人也。”
宋游多了几分敬意,这不是这个时代的王宫贵胄们能说得出的话。
“说起来陛下执掌下的本朝,已是长京贵胄们最安分的时候了。”国师说着顿了下,“不过一来陛下政务繁忙,二来陛下也不好管得太过,会有人觉得楚家不愿与他们分天下,此次道友算是威慑了那群长京权贵,于国于民皆是大利。陛下是个英明的帝王,昨晚还在与贫道说,要多谢谢道友呢。”
宋游听了却只是笑笑,不说什么,转而问道:“国师既不是为此事而来,特来找我,又是何事呢?”
“陛下好强。”
“原来如此。”
宋游又笑了笑。
这国师说话倒是干脆。
“不过陛下除了好强,也仰慕仙人风采,好求长生逍遥之道。”国师又说,“此前听说道友事迹,便仰慕不已,又知晓伏龙观与皇室渊源,早想请道友去宫中做客,不过贫道知晓道友恐怕不喜被打扰,便劝止了陛下,如今正好听说道友被太尉府的纨绔冒犯,陛下深感惭愧,便让贫道特地来走一趟,想请道友去宫中做客,饮酒夜谈。”
说着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陛下深知伏龙观传人喜好随性自在,若是道友不愿,也必不强求。”
国师悄悄瞄向宋游,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却只听年轻道人问道:
“今日就去?”
“自然不是。”
“何时去呢?”
“看道友何时方便了。”
“可有宫中宴席?”
“哈哈自然是有,伏龙观的人仙想要什么,只要宫中拿得出来,可能怠慢?”
“在下最近清闲。”
国师愣了一下,随即才说:“那便定在三日后。虽只是饮酒夜谈,宫中也要准备准备。”
“好。”
“三日之后贫道来请道友。”
“能带猫吗?”
“自然。”
“麻烦国师。”
直到离开此地,国师仍旧满面不解。
按他所知来猜测,这位生性淡然随意,不喜麻烦牵挂,多半会说一句多谢陛下好意,只是怎么怎么样,委婉拒绝,却没想到他竟同意了。
夜晚街道仍有不少行人。
国师一边走一边思索。
难道是察觉到当今陛下与地府轮回一说上的关系,想要试探?还是说觉得如今大晏有什么问题,例如长京士人腐败、贵胄跋扈,例如北方连连征战民不聊生乃至天下人口骤增粮食不够等问题,想要敲打或进谏?
伏龙观传人代代不同,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有人又不会做,国师一时也拿不准。
任他苦思,也想不明白。
总不会单纯想看看皇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