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拔剑吧。”
“什么?”陆北辰脸上仍然撑着笑容,“疏楼,你这是?”
许疏楼手中折扇一闪,化成那柄在无数场战斗中陪伴在她身旁的名剑却邪,她单手挽了个剑花,长剑出鞘径直指向陆北辰的咽喉:“我让你拔剑。”
陆北辰风度翩翩的一笑:“疏楼,你若喜欢练剑,婚宴后我陪你练,也算作闺房之乐。可你在众人面前这般胡闹,未免有些不懂事了。”
“少废话,你就是本代修士中最年轻的渡劫期?”许疏楼抬手掷出长剑,“让我见识见识吧。”
陆北辰没有把她这一剑放在眼里,他的脸上还挂着一副无奈的微笑,对宾客们示以抱歉的眼神。准备等那剑快到他面前时,再漫不经心游刃有余地躲避。却不想这剑来势汹汹,他感受到剑气,心下一惊,连忙纵身弹开,可终究迟了半步,这剑削断了他的一缕发丝。凌厉的剑气划过他的脸庞,让他意识到,若是不躲,以这一剑的凌厉,怕是要削掉他的半边脑袋。
自进入渡劫期,陆北辰在一声声的吹捧中颇有几分迷失,此时他那几乎要镶嵌在脸上的微笑终于被剥落,整张脸上都是愕然:“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许疏楼单手提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陆北辰,我看你是飘得太久了,忘了谁才是当初的本代第一人了吗?”
“……”
语塞的不只是陆北辰,还有满场的宾客。
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从记忆深处扒拉出这么一截过往来。
“是了,”宾客中有人小声道,“当初无尘岛明月峰大弟子许疏楼之名,的确曾以另一种形式响彻过修真界。”
另一种形式,众人立刻都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另一种,一种不是追着男人打转、不是低三下四求他垂怜的名声。
有人点头道:“我也还记得,当年的明月峰首徒,的确是出类拔萃、光彩夺目,就算满腹仇恨,心性稍稍弱了点,那修炼进境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当年,我还感叹过不知明珠缘何蒙尘至此,现在想来……”
情蛊……众人立刻顺着他的话想到了什么,想起刚刚许疏楼口中那一句“你知道我被下了情蛊吗?”
仿佛嗅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味道,有人悚然一惊,真要是情蛊作祟,导致天才陨落凡尘,那这陆北辰可缺了大德了。
当然更多的人并不相信,只主桌上,有一男一女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惊惶。
有人隔着一张桌子抻着脖子去问季慈:“欸,你不也是无尘岛的吗?许疏楼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季慈不语,只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许疏楼,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怕了?”许疏楼看着陆北辰,“这里是凌霄门,陆门主随时可以叫人来保护你。”
堂堂渡劫期的一门之主,和自己的妾室对打还得叫人?以后天下英豪谁还会高看他一眼?陆北辰骑虎难下,不过心下并不慌张,他仍然习惯性地轻视许疏楼,对众弟子喝道:“我们单打独斗,谁都不许上前!”
“那你可真是自己找死。”
两人同时出剑,剑光迅疾如电,剑刃相撞,发出“铮”的一声,陆北辰虎口一震,竟觉得手中兵刃险些脱手,心下大惊。
许疏楼却不给他思索的时间,手中长剑上挑,寒光闪动直奔他面门而来,见她这剑剑都是杀招,陆北辰惊怒交集,既惊恐于她的实力,又恼怒她的狠心,毕竟不久前,她才刚刚对他诉过衷肠……陆北辰对她自然也没有什么深情厚意,此时与其说恨她的无情,倒不如说是恼怒一个原本任自己予取予求的人,忽然脱离他的掌控了。
“既然你不顾情面,也休怪我手下不容情!”他躲过这一剑,合身扑上前。
这一纵身看着是挺潇洒的,宴席间已经有女修发出赞叹的呼声,可惜在许疏楼眼里满是破绽,她身子一旋,单手架住他的剑,抬腿就把他踢飞了出去,陆北辰滚落了几段台阶,才勉强稳住身形。
席间女修那赞叹没来得及收声,直接一个变调变成了惊呼。陆北辰听在耳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许疏楼并没有给他喘息的余地,一剑紧似一剑,剑光交织如网,将其笼罩其中。
陆北辰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抬手就从乾坤戒中取出一件法宝护体。这下连看不懂打斗形势的低阶修士也分出高下来了,一个单凭一柄剑进攻,一个被逼得使出法宝防御,啧啧,可别说陆门主是特意留手让着自己爱妾的,他们再傻也不能信啊。
范阳坐在主桌上,紧张地站起身来,想上前相助,其他宾客注意到,顿时嘲笑起来:“怎么?二打一?范长老这是要帮陆门主围攻他的爱妾?”
同桌的一位凌霄门长老也一把拽住他:“你快坐下吧,还不够丢人的?”
“……”
陆北辰也想通了,反正今日这个脸是无论如何都要丢了,要是打输了更丢人,干脆一件接一件的法宝祭出,他运气不错,这些年手里攒了不少厉害法宝,一时把许疏楼逼退开去。
什么暴雨梨花针,什么毒火瘴,什么屠仙鼎,一股脑地向许疏楼招呼过去,凌霄门其他人已经捂了眼睛,不忍去看其他宾客们的神色了。
这些倒还好,许疏楼抗得过,就是他那件闪着火光的防御法宝比较麻烦,像个乌龟壳似的,严严实实地把陆北辰护在其中,她攻击不到对方,就只能被慢慢消耗。
但许疏楼并不慌乱,这东西总会有破解之法,她一跃而起,从半空中一剑劈砍下来,却邪砍在那罩子上,竟发出钟鸣之声。
“是金钟神火罩!”宾客中自然有人识货,“当年合欢宗的镇派法宝,想不到竟落在陆门主手里。”
有人朝白柔霜等一堆女眷的方向努了努嘴:“喏,合欢宗唯一活下来的小宗女进了他的后院,法宝落到他手里有什么稀奇?”
众人沉默,到底是顾忌着凌霄门,没好意思说陆北辰这事儿办的有两分吃绝户的意味。
无人注意到,女眷堆里,那倾国倾城的小宗女握紧了双拳,看着许疏楼的方向,眼里的光芒越闪越盛,眼看那剑光完完全全压过了陆北辰的气势,忽地大喝一声:“攻他巽位!”
巽位?许疏楼闪身至陆北辰的东南角,一剑刺了出去,这一剑却再未遇到阻碍,直直刺向陆北辰那张染上了惊惶的脸。
“瞪我做什么?”洛浮生毫无畏惧地对上一旁范芷的怒视,“既然他敢当我的面用我合欢宗的法宝,就得承担这份风险。”
范芷不顾还有人在看着,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洛浮生嘴角被打出一丝血迹,却顾不上这些,只直勾勾地盯着许疏楼手中的剑。
陆北辰反应不及,已经被许疏楼踩在脚下,他的剑也被她踢开。
他脸色很差,迟疑着要不要开口认输,许疏楼却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剑用力削下,竟是干脆利落地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陆北辰当场血溅三尺。
周围一片静寂,所有人陷入呆滞,任谁也没想到她会杀了陆北辰,毕竟今日之前她的死缠烂打大家都看在眼中;没想到她真的能杀了陆北辰,毕竟渡劫修士的实力摆在那里;更没想到她敢杀了陆北辰……
不管众人在想什么,许疏楼已经单手提了陆北辰的头颅,站在最高的喜台上扬声道:“许疏楼在此敬告天下英豪,陆北辰为非作歹、倒行逆施,乃是罪有应得,若有人想替他复仇,尽管划下道儿来吧!”
“……”沉默,一片沉默,连凌霄门的人都一时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