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斯出发的时候,发布会的消息已铺天盖地。
老教授与年轻学子结合的模式,还是非常新颖的。由于有桃源中学的先例在,民众倒不怎么怀疑其中的作用。但他们对此事的可行性,并不报很大的希望。
“退休学人,没了教学工作,进山支教倒是一条不错的选择。以他们深厚的学养,以及广博的见闻,辅助年轻教师改革,前景可观。两者相辅相成,互取优点,对于贫困区的孩童,该有极大的帮助。
我为这一创建性想法,激动了一会儿,却又陷入了沉寂。
在内陆文坛,张先生年纪甚幼,然由于历次的行为,受人推崇,号召力自然不弱。但想凭着一席讲话,煽起风潮,将众人引去支教,怕是不大可能。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的心就止不住地痛楚。
他的人格是高尚的,他的行为是无私的,但他的想法是单纯的!正因如此,才令人感到难过。美丽而注定破碎的事物,是人最难直视的。让庸俗污浊的生活,击碎一颗洁白透明的心,令人情何以堪?
张先生未曾考虑过这一层,仅凭自己的热心,埋头苦干。将别人当作自己一样,在面对贫穷和不公时,会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却不知别人除了佩服之外,只会向后退缩,连他单纯而干净的目光,也不敢接触的。
我能想象出他的情形,带着满腔热情,欢喜雀跃,激动地去寻找同道中人。而当他伸出手,等待别人来握时,方才还高呼鼓掌的人群,会霎时消散,最多给他留下一个歉意的目光。
到时候,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建造的梦想大厦倒塌,一定会非常失落……”
“世事艰难。”张相文放下报纸,叹了一口气。
“任重道远。”张斯淡然地回了一句。
一行数人,相视而笑,通是长衫垂曳,如此谈笑风生,确实有股别样的风采。周围有许多人被惊动,年轻的学子们,怀中抱书,好奇地看过来。
掀了掀眼睛,有人面露喜色,显然是认出了几位。
“三剑客”是《百家讲坛》元老级的主讲人,名气极大,在民间的辨识度很高。余德水一代奇人,以图书馆前授课,教孩童传统文化而闻名,报纸上曾有许多他的报道。至于其他几位,都是桃源中学的老师,或是以特立独行为人知晓,或是也主讲过《百家讲坛》,都是民众熟悉的人物。
这么一群人,长衫飘逸地立在燕京大学的门前,怎能不令人奇怪?
一位可爱的女生,受不住同伴们的怂恿,红着脸走了过来,俏生生地站在张斯面前,怯怯地问道:“请问,你是……”
“对,我是。”张斯微笑着应道。
小姑娘脸更红了,未曾想他小小地幽默了一把,使得自己将准备好的说辞,忘的干干净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年轻就是好,”余德水叹息了一声,笑道:“我们这群老头,算是被人彻底无视了。”
张相文呵呵一笑,说道:“我年轻的时节,大概也能有他的几分倜傥,努力表现,或许尚可争一争风头。如今人朽神衰,便实在无能为力了。”
“姐姐,你大几了?”张斯见小姑娘窘迫,不再逗她,问了一句。
小姑娘看了远处嬉笑的同伴们一眼,神色微赧:“大三。”
“你来找我,可是要签名?”张斯问道。
小姑娘看着这位比自己尚小些的男孩,心头如小鹿乱撞,总难平息下来,先是点点头,后来又摇摇头。
这倒还张斯疑惑了,笑道:“这可为难我了,那,我是签呢,还是不签?”
小姑娘羞怯地说道:“自然是要签的……我还想问问你们来这儿要干什么,是否需要帮助……我们几个都没什么事,正好可给你做个导游。”
张斯“哦”了一声,这才恍然。
看看小姑娘美丽聪颖的模样,又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可能是位学霸。这样的女子,才貌双全,该极为自信才是,怎么如此羞怯呢?看来平日只顾着学习,并不善于交流,以至于见了陌生人,难免结结巴巴。
其实,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外还因为小姑娘面对的人比较特殊。
燕京大学的学生,大抵都是自信的,但她们眼前的人,若非教授奇人,便是才子大师,即便她们的师长来了,也要顺眉低首的。尤其张斯,或许她们对于他的歌曲、电影没什么感觉,但那几首才华横溢的诗,可是敲开了万千女子的芳心。
更不必提他的几部著作,在燕京大学中,也是拥趸无数。
骤然面对这样的人,即算他态度温和,也止不住紧张。
“我们?”张斯闻言,呵呵一笑,与张相文等人相视了几眼,说道:“我们是来骗人的……对此地不熟,姐姐有心帮忙,那真是太好了。”
报刊上的热闹不息,风潮涌动。
大家被张斯的说法震惊了一下,接着又陷入了激烈的讨论。吵吵嚷嚷,五花八门,谁也不能说出一个为众人信服的意见。
“年高的学人,心无所求,或许出于公义,能响应他的号召;青春的学子,固然热血,但有种种顾及,反而希望不大。